再轟轟烈烈的大新聞在半個月後也歸於平靜。
那場因為暗殺被銘記的加冕禮五日後,女王安戈涅簽署行政許可令,臨時軍政府在形式上正式擁有了行政合法性。
西格毫無意外地獲得了首相的位置。原本有不少人想給他一個更為特殊的頭銜,比如“護國者”這樣早就傳開的外號,以彰顯他的特殊。但西格果斷拒絕了。
在臨時軍政府兩年過渡期滿前,除非民眾請願更換代表他們的議員人選,議會暫不進行大規模改選。
政府決策核心基本沿用原本的內閣構架,隻是在人事上大幅度削減了王國舊權貴的影響力:
內閣大臣過半都是反抗軍成員,還有幾個出身並不顯赫的技術性官員,憑借專長在新政府高層謀得一席。而原本首都星的權貴,隻堪堪占了過三分之一的位置,還和國防財政之類最重要的職位毫無關係。
對這種失勢的狀況,易耘伯爵等人最終隻能皺著鼻子同意。
艾蘭因在權貴之中也樹敵無數,他真的如許多人所願永遠消失了,反而才凸顯出他的不可替代——能讓內部利益派係錯綜複雜的舊黨不得不服氣的魁首,真不是誰都能當的。
雖然以哀悼為名的酒杯搖晃間,有過一些形似密謀的談話,最後還是沒人利用加冕禮後短暫的亂局,做出什麼翻天覆地的事。
確切說,沒人敢。
真的撕破臉要打內戰,西格和依然視他為唯一領袖的軍隊恐怕隻嫌名正言順的借口來得不夠快。
無論是背叛王室與當時還是叛軍的西格聯手,還是毀約、對臨時軍政府發難,都需要扛下責任和後果的魄力,以及足以支撐起這樣決斷的龐大自我。
艾蘭因高傲到狂妄,有那樣的魄力,如今的首都星舊黨卻沒有。
至於把這事鬨到年輕的君王那裡,請求安戈涅的幫助……
女王陛下一臉認真地聽完,遺憾又痛心地表示她理解各位的為難和焦急之處,但是她自身處境尷尬,實在是有心無力,就連這比三分之一多一點點的位置,都是她據理力爭來的。
女爵易耘在和接見的某些瞬間有些發怔。王國新君笑眯眯的、隱含著居高臨下的寬容態度,實在是很像陛下的那位老師。
至於安戈涅的話能信嗎?不信也得演出相信的態度。
雖然隻是名義上的權利,但女王可以否定臨時軍政府的任何重大決策。她即便戴上王冠坐在寶座上,本質上還是一個剛成年的年輕人,手頭幾百親衛隊不可能與軍政府擴充後的兵力抗衡。況且,她和西格關係很近。
要讓她全力幫助舊黨本來就是不可能的。
但由於天然的立場傾向,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安戈涅或許可以成為舊黨爭取利益最有力的武器,怎麼樣都不能得罪。
讓易耘等人最後決定接受臨時內閣人選的,就是與此有關的另一個因素:安戈涅簽署行政令這比原定計劃推遲了五日。
考慮到加冕禮上發生了
什麼,儀式性大於實際意義的手續有所延後合情合理。但隻有少數人知曉,這道手續險些無法順利推進。
安戈涅才正式登基,就給軍政府製造了一點阻礙。
與行政令原定一同簽署發布的,還有總共三大新政令。具體內情瞞得很死,尤其提防著不讓易耘等人知曉,但這世界上不存在完全不走漏的消息。
女王似乎對其中之一提出了修改意見,直至西格那邊的代表讓步,她一直拖延著,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婉拒簽署行政令。
換而言之,這五日的延期與加冕禮上的意外無關,而是女王和內閣兩邊正在悄無聲息地拉鋸。即便是捕風捉影,這對易耘他們來說也是個足夠樂觀的信號:女王並非手持利器束手束腳的孩童,敢和西格、和他身邊的人叫板,這就是好事。
至於最後頒布的新政倒是中規中矩,許多是反抗軍擊潰王國軍,接管當地政府之初就開始著手實行的:
其一、完全廢止總督製度,原本低人一等的殖民星都不再需要對首都星上交比例駭人的資源和稅金,改為與首都星這樣的A等星完全相同的財政和行政司法構架。
先由首都星派出的專員監督完善基礎設施、落實新政,幫助建立臨時轄區政府,籌備兩年後的選舉。
原本由星球總督管理的各類資產全都錄入分類,根據當地實際狀況,以保證不低於規定的比例重新投入本地,用於重建和其他支出。
第二、兩年後將在王國各個轄區進行議會選舉,選區的劃分和議員人數都將在兩年內重新審查核定。另外,所有的成年王國公民都有投票權利,無論此前是否居住在殖民星上,沒有個人資產要求,所有性彆一視同仁。
其三、承認第九共和國為獨立的政治體,與之正式建交,下個月簽署貿易協定。
其四、成立律法修正委員會,在過渡期兩年內起草新法律文本,並對以往的判例做出篩選鑒彆,剔除不應當繼續作為前例參考的案例。同時,在新律法起草生效前,由最高司法機關頒布平等條例,明確不能因為出身、性彆、身體改造程度給予任何王國人差彆對待。
安戈涅在哪部分上卡了軍政府一道?易耘猜測平等條例是附加的產物。
畢竟眾所周知,女王陛下是個omega,對這方麵較為敏感也是理所當然的。
※
“我隻是要求在投票細則上多一句,寫明資格和居住地、個人資產和性彆都無關,就搞得我好像要帶頭造反一樣。昨天我離開王宮時和內政大臣碰上,他對我的態度非常耐人尋味。”
清風徐徐的露台上,安戈涅靠在躺椅上,把一瓣果肉扔進嘴裡,舔了舔沾上果汁的手指,斜睨向身邊的人。
黑發青年沒有穿軍服,款式簡潔的白色上衣讓他比平日裡顯得更柔和親切了一些。他自然而然地把擦手的紙巾遞過去,坦然地應答:“他們隻是害怕你想要把所有omega都變成王室的狂熱支持者。”
安戈涅就笑:“如果讓你的好幫手們打探到我還
想乾什麼,不知道他們還要怎麼過度解讀我的意圖。”()
“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計劃?”西格也彎了彎唇角。
?本作者兮樹提醒您《無法標記的omega[男A女O]》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逐步推開免費發放抑製劑,大力支持新型對O抑製劑的研發,還有應對發熱期的緊急處置需要的人力物力……”她答得毫不猶豫,“隻要‘隨時可能失控引發公眾事件’這種風險不抹除,三性彆同等待遇就隻是空談。”
“一步步來。”西格頷首,沒有多話。
他也確實不需要做更多表態。
此前拉鋸時,他任由安戈涅拖延簽署行政令施壓,對內閣大臣們的抱怨和刺探不做任何反應,直至投票資格明文細化,那就是一個明確的表態。
在她想做的、並且他讚同的事上,他是個可靠的盟友。
“做什麼都需要錢,一開始就把錢投在利好omega的事上會引發不滿。但動作也不能太慢。”安戈涅朝後一仰,盯著露台屋簷外的多雲天空。
“如果我把王室空置的產業和物品變賣,都用在這些事上,錢就有了。那樣好像就真的成了收買omega的支持了,”她笑著搖搖頭,“不過,我也沒權利隨意處置它們,畢竟大多數在名義上都已經是被收繳的東西。”
這話在他人聽來,或許會解讀為含沙射影的不滿,但西格沒什麼反應:“之後確實可以考慮王室的資產要怎麼分配處理。但同樣可以慢慢來。”
頓了頓,他笑了一下:“首先,我要想辦法買下這裡。說實話,我不確定我是否負擔得起。”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座小規模的莊園也是王室的所有物。臨時改做了他們會麵的場所——西格並不喜歡在聖心王宮中生活辦公,但它作為政治中樞的象征意義太強,作為行政上的新首腦,他也隻有在那裡待著才會讓大多數人安心。
然而這麼一來,西格和安戈涅見麵比預想中更麻煩。
安戈涅剛搬進去沒多久的王宅位於相對繁華的地段,即便有地下通路,還是很難做到進出完全沒有蹤跡。於是這座以生態果棚著稱的小莊園就因為位置合適,成了兩人見麵的地點。
今天其實是從A-98e回來之後,他們共度的第一段私人時間,但公事是無法回避的話題。兩人都是昨天深夜抵達的,早晨吃過飯後他們到露台上吹風,順便看看前方的果園景色,然而這半個小時,他們的話題總是不知不覺地滑向正經的議題。
安戈涅忽然問道:“最近我顯得很著急嗎?談正事的時候,你好像經常勸我慢慢來、不要急。”
西格一怔,沉吟片刻後才回答:“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那麼說的時候,我更多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急躁。”
她不覺揪緊了擦手的人造布。
他不在撒謊,但她清楚急躁的並非隻有西格一個。
她正因為始終沒能下定決心和西格攤牌而焦慮,以致於眼下所有的合作都帶上了機不可失的意味——她無法確定,一旦他知道了她並非利麗,眼下頗為愉快的合作關係是否還能繼續。
() 那麼他又在急躁什麼呢?
在回到首都星之後,他們就沒親近過。
兩個人確實都正事纏身,但以前……哪怕是還在籌劃登基的事的時候,隻要有心,忙碌和分離反而會成為催情劑。
而現在,西格更加喜歡的成了純粹的陪伴。隻是抽出時間在同一間屋子裡待幾個小時,哪怕不曾觸碰彼此一根手指,他好像就滿足。
他們不談論彼此的未來,對王國的明天反而能更加坦誠地交換意見。
至於對此前安戈涅的經曆,西格隻問了關於路伽還有一之月的事。原本應該在首都星神聖之門地下的她突然遭到路伽的人劫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