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類的城池裡回來後,小狐狸信守承諾,在嘉木英的陪伴下開始刻苦學習,爭取早日長出第九條尾巴。
它始終不知道嘉木英那天在布莊外遇到了什麼,它隻覺得嘉木英好像沒有以往那麼活潑了,笑容裡似乎夾雜著苦澀又沉重的東西。
在又一個纏著嘉木英講睡前故事的夜晚,小狐狸聽到了一個漫長又有點斷續的故事,故事發生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活躍在大荒上的人族還沒有誕生,久到天地之間還不曾有過墮獸。
嘉木英的聲音同以往一樣柔和,但小狐狸卻越聽越沒睡意,他所說的故事裡,那個人始終沒有姓名,連經曆都有些模糊,可它有種莫名的直覺,這個故事與嘉木英有很深很深的聯係。
小狐狸沒有貿然開口打斷他的講述,它隻是乖乖縮在被子裡,爪子搭在被子邊緣,支愣起一雙帶著聰明毛的耳朵。
“所以離開的生靈都會輪回轉世嗎?”在嘉木英講完這個故事後,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如果活的時間夠長久,又有足夠的運氣,就還能再遇到,對不對?”
嘉木英沒有回答對或是不對,他隻說:“等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將一切寄托於虛無縹緲的運氣,祈求著那渺茫的可能,實在太過殘忍。
小狐狸盯著他瞧,嘉木英或許自己也沒有發現,他的眉心皺出了一個川字,小狐狸問:“大茶樹,你覺得一個人最重要的組成是什麼?是靈魂?還是記憶?”
這個問題帶著一種隱隱的熟悉感,嘉木英張了張口,卻鬼使神差地反問:“你覺得呢?”
“哎?問我嗎?”
小狐狸耳尖那簇聰明毛抖了抖,它毛茸茸的臉上帶出些許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它才說不知道。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啊。”小狐狸在暖融融的被子裡翻了個身,將自己冒出被子的尾巴用爪子按下去,“我沒有麵臨過這樣的困境,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它小聲嘀咕:“或許隻有真正經曆了,我才知道答案吧。”
......
這個略有點特彆的故事隻是漫長平淡生活中一個不起眼的插曲,小狐狸起先還牢牢記著,但很快就在日常生活與其他故事裡將它忘得隻剩淺淡的影子。
故事雖然已經不太想得起來,但那個由故事延伸出來的疑問小狐狸倒是記得牢固,有時倒吊在嘉木英原型的樹枝上曬太陽時,它會在陽光裡眯著眼睛懶洋洋地說話———
“大茶樹啊,一個人最重要的組成,究竟是什麼呢?”
化成原型的大茶樹不會言語,自然也沒法給出答案,不過小狐狸本身也不指望他回答,它相信它總有自己想清楚的那天。
在茶樹的樹枝上掛累了,小狐狸常常尾巴一鬆,毫無防備地從高處向下墜,反正總有樹枝或者樹根熟練地接住它,然後彈它一個腦瓜崩,接著要麼把它放到最適合曬太陽的地方趴著,要麼大茶樹變回原形給它梳毛曬尾巴。
哎呀,無聊的生活呀~
在聽完這個故事的第三年,小狐狸長出了第九條尾巴,第九條尾巴正式成型的那一刻,它冥冥之中有了特殊的感應,對著連續守了它九天的嘉木英,小狐狸露出一個得瑟到有點欠扁的小表情,它驕傲地仰著頭,大聲宣布道:
“從今天起我就有正式的名字啦!大茶樹,我叫九尾狐!”
大荒的眾多小狐狸裡,它終究第一個拔得頭籌。
榮升成這任九尾的小狐狸在成為繼承者後神神秘秘了大半個月,這大半個月裡它常常早出晚歸,看不到狐影,誰也不知道它在做什麼,直到某天晚飯前,小狐狸,不,九尾用自己的尾巴團著個什麼東西,輕盈地跳到了嘉木英麵前。
它音調歡快:“把手伸出來!”
嘉木英向它的方向攤開掌心,有毛茸茸的觸感輕柔地拂過,雪白尾巴消失之後,他的掌心多了一張麵具。
白底的麵具看起來像是由狐狸毛編織的,繪有極漂亮的紅紋,麵具內眼角靠上的位置,一左一右鑲嵌著一顆形似狐狸眼睛的璀璨寶石,在火光之下,璀璨的寶石格外靈動,像極了小狐狸平時那滴溜溜打轉的小眼神。
“嘿嘿,這是禮物!”九尾神氣極了,它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給嘉木英介紹這張麵具的功能,“它是用我剛剛成為九尾時脫落下來的毛編織的,隻要你將它戴在臉上,就沒有什麼偽裝能騙過你!”
它抬起爪子指了指了兩顆璀璨的寶石:“那裡有我靈力刻畫的維持麵具運轉的基本法陣,你平時也要記得儲存靈力保養哦。”
關於這個麵具,九尾還有兩個小秘密沒說,一是這個麵具是認主的,隻有大茶樹能使用,二是寶石的亮度取決於它的心情,它的心情越好,寶石越亮,心情越糟糕,寶石越暗淡。
這兩個秘密都不影響麵具的使用,看看大茶樹什麼時候能發現吧!
暗藏了些屬於幼崽彆彆扭扭心思的九尾還沒來得及等到嘉木英發現麵具上的秘密,就先等到一個晴天霹靂———
那顆被嘉木英細心嗬護了三年多、九尾想起來就後悔沒當場將它烤了吃的大白蛋,破!殼!了!
它蹲坐在窗台上,看著那個坐在蛋殼碎塊裡還不忘嬌聲嬌氣向嘉木英撒嬌的紅金絨團子,默默磨了磨爪子。
這蛋怎麼就孵出來了呢?
嘉木英這三年已經恢複了不少記憶,比如怎麼成為一名合格的紅金絨團子飼養員,他有大量心得。
涅槃後再一次誕生的鳳凰似乎與最初梧桐林裡遇見時沒有太大區彆,隻是性格堅毅了不少,至少沒有一著急一委屈就開始掉眼淚,哭到毛毛都變得濕嗒嗒。
嘉木英熟練地將蛋殼捏成適合吞咽的小碎塊,一塊接一塊地耐心投喂起來,時不時還摸摸它的小肚子,確認沒有把它吃撐著。
喂絨團子的時候,嘉木英恍恍惚惚有種錯覺———他並沒有消失幾千年,他依然和他養的幼崽們呆在一起,過著平淡而又幸福的人生。
“啾~”吃不下啦
~
在清脆的啾啾聲裡,嘉木英拉回了自己飄遠的思緒,看著掌心暖烘烘的絨團子清澈又信賴的眼神,他緩緩壓下了心中的悵然與酸澀。
......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剛破殼的鳳凰基本除了吃就是睡,在絨團子倒頭就睡時,嘉木英將它放下,輕輕掩上了的房門。
記憶還沒有恢複前,他已經在這座山上移栽了一些果子特彆好吃的樹,也移栽了數棵生命力旺盛的梧桐,還移栽了很多竹子。
竹子結出的果實名叫練實,他和小狐狸誰都不愛吃,可每年結果的時候,他總會下意識地收上一兜最飽滿的練實,然後將它曬成果乾存到罐子裡,好像已經做了千百回這樣的事。
嘉木英就近找了棵竹子,他的手搭在竹乾上,靈力源源不絕地送過去,竹子很快開花結果,長出了新鮮飽滿的練實。
嘉木英將這些練實都摘下來,一低頭看到腰間掛著的麵具上,那兩顆璀璨的寶石有些暗淡———某隻九尾嘴上不說,身體也誠實地沒跟來,但心裡的不爽估計都快將它自己淹沒了。
嘉木英這一刻突然意識到,這兩隻崽日後相處,恐怕還有的磨。
......
“這個是我的玩具,你不許搶!”
白色的九尾撲向一團紅色的毛茸茸,紅色的毛茸茸刷地張開翅膀叼著玩具飛到了天花板上,還不忘回過頭給它一個得意的眼神。
九尾前幾年哪受過這樣的委屈,它的九條尾巴都氣到豎了起來:“臭鳥!你快把我的玩具還回來!”
“就不就不!”天花板上的紅金團子用爪子牢牢抓住那個布縫的小玩偶,得意道,“有本事你也飛上來呀~”
小狐狸雖然長出了第九條尾巴,有了可以化形的資格,但它本質上還是一隻剛脫離幼稚時期的崽,傲嬌又霸道的它在小鳳凰還是大白蛋的時候就看小鳳凰不順眼,等小鳳凰破了殼,那就更不順眼了,雙方時不時就要乾仗。
不是今天九尾拔了小鳳凰的毛,就是明天小鳳凰踹了九尾的尾巴,兩小隻隻要碰麵必掐,剛剛的場景屬實家常便飯。
小鳳凰示威似的用爪子抓著九尾最近最愛的鹿玩偶,囂張地在它頭頂盤旋了一圈,還發出挑釁一樣的“啾啾”聲。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退個鬼啊退!
九尾將自己的一串尾巴在地上用力一甩,靈力運行著減輕身體重量,借著那一瞬的反震力,它高高躍起果斷出爪,動作靈活到不像一隻狐狸,在它落下時,天空中飄下幾片紅金色的漂亮絨毛。
笑容不會消失,隻會從小鳳凰的臉上轉移到九尾的臉上。
“啊啊啊啊啾啾啾———”小鳳凰發出驚恐的尖叫,它的爪子因為受驚張開,鹿玩偶墜下來,被小狐狸用尾巴接住。
它高高地昂著脖子,像勝利歸來的王者:“挑釁我?這就是代價!”
小鳳凰看著自己絨毛明顯比周圍少的一塊肚皮,崩潰道:“九尾我要在你頭頂拉屎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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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木英:“所以這就是你拆了它椅子的原因?”
“不然呢?!”
九尾憤怒地扒拉著自己的腦袋頂,雖然小鳳凰沒有真的喪心病狂到在他頭頂拉屎,但九尾隻要腦補一下“頭頂拉屎”的威脅,就覺得自己已經不乾淨了,這招不僅殺傷力超大,還侮辱性極高。
嘉木英歎了口氣:“我已經教育過它了!”
這招雖然立竿見影,但確實過於惡心,嘉木英想到如果小鳳凰恢複了自己第一世的記憶再想起這一日的畫麵......他懷疑它可能會尷尬到想去再涅槃一次。
九尾幽幽道:“它對我造成了心理創傷。”
嘉木英:“......”
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九尾一邊維持著幽怨的表情,一邊用尾巴掃過來一個簡陋的圓凳:“為了彌補我,以後這就是它的位置。”
崩潰的九尾拆掉了小鳳凰的專屬座椅,並用尾巴迅速給它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