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崽?”帝屋問,“你在說什麼呢?”

道網籠罩的範圍裡,“呼而無響”的規則已經被暫時去除,帝屋聽到虞荼忽然開口喊“麒麟前輩”,但之後的聲音,卻一絲一毫都沒有泄露,帝屋定睛去看,卻覺得虞荼和麒麟都在他眼中變得模糊,像是人意識渙散後無法聚焦的視線所看到的畫麵。

他心中忽然湧起淡淡的不安:“荼崽!你在向麒麟前輩問什麼?”

虞荼明明就在他身邊,帝屋伸手卻撈了個空,仿佛在道網籠罩的範圍裡,還有另一層空間的存在。

帝屋感覺腦海逐漸混沌,好像疲憊到極致的人要沉入黑甜的夢鄉,他試圖反抗,卻以失敗收場。

帝屋昏迷了,荀若望也同樣陷入了沉睡,道網的範圍裡,隻有虞荼還清醒著。

麒麟依舊注視著他,那種被看透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周圍環繞著無數的探照燈,將他的每一點秘密、每一個小心思都照得無所遁形。

麒麟、不,現在不應該稱呼麒麟了,應該稱呼為天地意識。祂的聲音分不清男女,辨不清老幼,傳遞的甚至都不是話語,而是某種隻能意會的概念。

祂說:[是。]

虞荼對《山海之語》的了解比裡表世界任何一個人都深,在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後,剩下的答案再匪夷所思,都隻會是正確答案。

天衍不是麒麟,而是天地意識,但麒麟也並不完全不是天衍。

理解起來似乎有點繞,看天地意識沒有做謎語人的意思,虞荼趕緊抓住這個機會繼續追問:

[麒麟前輩也是天衍嗎?]

[是。]

虞荼瞬間懂了!

他是說一個世界的意識怎麼可能這麼“活潑”,記錄他們的黑曆史、熟練地給人發刀子、還做語焉不詳的謎語人———有一部分天衍不是天地意識就說得通了!

第二個問題也得到了回應,虞荼大受鼓舞,他緊接著追問:“我簽下遺產協議的那一天出現在我夢裡的聲音,是不是您?”

讓他進入名為《山海之語》的漫畫主線成為人氣角色最高的角色,在裡表世界屏障徹底打破後振臂一呼引領人類渡過災難———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匪夷所思。

天地意識相當誠實,祂說:[是。]

虞荼在得到了確定的答案後,臉上裝出來的淡定突然就消失了,莫名其妙地,眼淚漫上了眼眶。

接下任務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小,在一件件接踵而來的事件裡,虞荼的壓力與日俱增。

無論馬甲還是本體,都在拚命地汲取著知識,不敢有分毫懈怠,虞荼害怕因為自己的儲備量不夠,在危險時不能救人,在被求救時辜負他人期待。

不夜侯的身份越是被更多人相信,實力越是被更多人肯定,他肩上的擔子便越重一分。這種壓力無處訴說,隻能自己默默消化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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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那樣無憂無慮的自己,虞荼心中也會湧起羨慕,漫畫裡一切事情都有更厲害的人在前麵頂著,他隻需要做一株苦儘甘來後無憂無慮的小茶樹苗就好。

真是.......好幸福的人生啊。

虞荼問出了那個一直在他心裡積壓了許久的問題:“為什麼選中我?”

那樣平平無奇、乏善可陳的人生,究竟有什麼理由會被選中?

[未來、現在、過去。]祂說,[是你自己選中了自己。]

虞荼仰頭看著天地意識,眼眶忽然就包不住眼淚了,眼淚從眼眶裡一顆顆砸下來:“屏障破碎以後那麼多的災難,那麼多人的命運———那不是遊戲,不是漫畫,那都是生命,世界、世界無時無刻不在發生災難,我救不了。我救不了所有人,我以後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他安靜地掉著眼淚,甚至不能意識到自己究竟在說什麼,顛二倒四,語序混亂,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是在哭自己的壓力,是在哭自己的愧疚,還是在哭自己的無能為力......或者更多。

明明在拋出自己的籌碼時就已經做好了利益最大化的準備,明明準備很自信地與天地意識談得有來有回,明明已經想好了順利和不順利兩種預案.......可什麼都比不過突然上湧的情緒。

———他又把良好的局麵搞砸了。

虞荼用手胡亂地抹著自己的眼淚,但他的眼睛裡好像安了兩個水龍頭,越是努力,便洶湧得越厲害。

天地意識靜靜注視著他,在這樣不帶任何情緒的目光裡,虞荼忽然感覺到了一點點窘迫與難堪。

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天地意識會後悔嗎?後悔選擇了他?

他膽怯、擰巴、敏感、優柔寡斷,並不是一個好的人選。說他自己選擇了自己,也許隻是安慰他的托辭,麒麟也是一部分天地意識,或許是這樣,天地意識才會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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