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望不到邊的黃葉樹林,地麵鋪著一層絨白的草。

樹林邊緣一汪潭水裡,莫存知抱著雙眼緊閉的於樂,兩人一同浸泡在水中。

莫存知穿著黑衣,上半身倚著水潭邊的白草,一手扶著於樂。

於樂沾血的外袍脫掉,隻穿著中衣,因為在水潭中泡得太久,衣服上的血跡都變成淡淡的紅色。

他靠在莫存知胸口,隻露出一個腦袋在水麵上,一頭散開的黑發在水裡水草般飄搖。

落到秘境之後,於樂就沒有醒過。身上除了和謝闕打鬥時弄出的傷口,時不時還會出現新的傷口。

是他的身體承受不了暴虐的力量,顯現出崩潰的前兆。

莫存知沒日沒夜一刻不停為他提供魔氣,也隻是將他的狀況堪堪維持在危險的平衡中。

幸好他找到了這一汪潭水,浸泡在其中,可以快速修複傷口,對魔氣吸收也有好處。

泡了整整三日,於樂的狀況終於平穩下來。

莫存知緊繃的心神也終於能得到放鬆,低頭看著他頭頂的發旋,有些出神。

他對於懷中人的身體並不陌生,像這樣枕在他懷裡的場景,也不止出現過一次。

但這次是最安靜的,既不會突然張口往他胸口上咬一口,然後笑嘻嘻地道歉,也不會用手指在他心口上劃拉比劃,好像琢磨著怎麼下刀。

隻是這樣安靜地靠著,低垂著頭顱,顯露出令人不安的乖巧。

莫存知必須用手臂將他牢牢抱著,他才不會往下墜。

懷裡那顆安安靜靜的腦袋忽然動了下。莫存知一驚,伸手便去抬他的臉。

在看清那雙變成紅色琉璃一般的眼睛時,於樂已經凶惡地張開嘴,在他的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幾乎將他的手咬穿。

莫存知手一鬆,懷裡也突然空了。

於樂離開他的懷抱,從水潭跑到岸上,頭也不回地鑽進了樹林裡。

莫存知立刻追上去。他手上傷口很深,隨著他在樹枝間移動,滴滴答答落下鮮血。

但莫存知沒顧上,隻皺眉追在於樂身後。

前方的於樂在金黃色的樹林裡像一隻白狐,跑得很快。

他的身體狀況才剛穩定,這樣跑下去很危險。

莫存知不得不出聲喊他:“羽瑞!”

他喊了兩聲,前麵那人好似沒聽到,沒有絲毫停留。莫存知忽然想起什麼,猶豫著換了個稱呼。

“於樂?”

那人的腳步忽然停了停,回頭看了眼。莫存知看到他剔透的紅色雙眸裡,什麼都沒有。

他現在恐怕是被本能驅使。

於樂也隻停留了一瞬,又很快扭頭繼續逃。他赤腳踩在金色的落葉上,卷起一片片金葉飛舞。

白色的身影自由又輕靈,好像沒人能抓住他。

“於樂,停下。”

又往後看了眼,紅色的眼裡似乎多了些好奇。

莫存知趁機將他製住,壓在地上。

“不要亂跑,你還沒好……唔!”莫存知感覺脖子劇痛,攥著他雙手的力道加重。

於樂實在是凶,手腳被控製住,就直接張口咬下莫存知脖子上一塊皮肉。

血噴在於樂純真無辜的臉上。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瞧著有點意猶未儘。

莫存知抓著他的手將他反剪著,不許他再亂動。

可於樂掙紮得非常厲害,莫存知被他踢了兩腳,壓著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隻能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嘗試安撫:“於樂,你是被魔丹控製了,要凝神守住清明。”

說服果然大失敗,於樂在地上灰頭土臉地掙紮,頭發裡都沾著落葉。

他張嘴,發出的聲音不成句子,不小心嚼了幾片樹葉和草葉到嘴裡。

莫存知無奈,膝蓋壓著他,空出手來把他嘴裡的樹葉草葉弄出來,又將一枚清神丹趁機塞進他嘴裡。

手指又被咬了一口,那枚清神丹混著他的血吐出來。

這麼折騰一通,莫存知將逃跑的人帶回小譚的時候,於樂身上沒什麼傷,他自己脖子手臂手指虎口……細細碎碎的傷口多了好幾處。

脖子那處的傷口看起來最可怕,淋漓的血塊黏在脖子上,黑衣壓住的一片白色裡衣都染紅了。

於樂摔進水潭裡,冒出一個濕淋淋的腦袋。

莫存知不讓他離開,於樂嘗試了好幾次,氣惱地對他發起攻擊。莫存知擋了半天,還是將他的兩條胳膊都攥住。

就這樣,於樂也沒消停多久。莫存知發現他在觀察自己的脖子,那裡被水一泡,又開始流血了。

於樂瞧著瞧著,朝他的脖子靠近。

莫存知用手臂將他攔住,但他被抓住手還鍥而不舍,露出了明顯發怒的神色,喉嚨裡發出不滿含糊的氣音。

莫存知手臂一鬆,心說罷了,再咬一口也沒什麼。

他不攔,於樂順利湊近,張口——

舔了兩下。

溫熱、濡濕。

莫存知很難不想起師妹那隻小青狐靈獸。它吧嗒吧嗒舔人手指就是這樣。

莫存知唇抿得緊緊的,盯著於樂的發頂,眼神漆黑,深沉如墨。

傷口流出的血被舔掉,才乖順了片刻的於樂又露出了殘酷可惡的一麵。

莫存知隻覺得頸邊又是一痛,那個傷口被撕扯開了點。

他皺著眉,等待了片刻,才將緊緊靠著自己的人推開,望著他鮮紅的唇沉聲說:“為何突然嗜血?”

於樂舔舔唇邊,眨眨眼睛,聽不懂他說什麼,又想往他脖子靠。

莫存知攔住:“不可。”

於樂嗅到血腥味,垂眸一看,雙手抓住他的手腕,去舔他虎口上的傷口。

莫存知手一顫,神色複雜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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