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存知倏然收手,竟然有些不敢碰麵前的小師弟,僵硬的手指都顯出無措。
於樂快被他控製不住的震撼笑死了,忍得渾身輕輕顫抖。
誰能想到大師兄還能露出這種表情啊。
他深深吸氣,好似煩惱般低頭說:“我不敢讓師兄他們知道,自己悄悄下山找醫師看了,都說是有孕,不知該怎麼辦,才來找大師兄。”
“你……”莫存知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低沉沙啞問,“你想如何。”
“我想留下它。”於樂緩緩說,語氣傷感,“我幼時家族覆滅,隻剩我一個人,被師父帶到五嶽仙門,我想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這話聽起來是在說自己,實則是在說莫存知。
於樂看過係統給的反派生平,他一生就是一個悲劇。
最初被師父控製,後來被魔氣控製,做下無數惡事,心性大變,徹底墮落。
但仔細剖析這個人,他一生在尋求的也不過是最尋常的愛和認同。
向視作父親的師父尋求、向從小陪伴的師妹尋求、向唯一對他展現友好的好友尋求、向真正和他血緣相親的叔叔長闕尋求……
然而無人救他,他一直在被懷疑,被放棄。
這樣的莫存知,他表麵看上去再冷硬無情,內心也全是弱點。
他必然是無比渴望著親緣上的牽絆。
這也是於樂選擇假裝懷孕的原因之一。
他固然可以利用愧疚,讓莫存知為他退讓,但愧疚容易消磨,他也不信一時愧疚能利用莫存知多久。
可他們之間一旦有了更深的牽絆又不同了。
“大師兄呢,大師兄是否想要這個孩子?”於樂明知故問。
果然莫存知在沉默過後,說:“我會負責。”
於樂唇角一勾。
他抬起頭直視莫存知:“大師兄,我可以住到寒崖峰嗎?就說這段時間大師兄教導我修行。”
“我不想被人知道有孕的事。”於樂露出局促沮喪的神色,嘟囔,“畢竟男子有孕,前所未聞,我不想成為彆人口中的奇聞異事。”
他這樣嘟囔的樣子像個孩子,顯得非常年少,讓莫存知一下想起他的年紀,更覺得不自在。
做出讓步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他能理解小師弟的想法,但……“你連孟卿師弟都不願告訴?他是丹師,你之後若有什麼事,或許他能助你。”
“以後真有什麼事再告訴他吧,現在我不想說。”於樂很不好意思的樣子,疑惑地問莫存知,“大師兄難道就不怕人知道嗎?”
“既已做下,自當麵對。”莫存知道。
這男人向來如此,為自己的任何言行負責,固執堅韌,不願被痛苦和負麵的情緒打倒。
然而越是這樣的人,命運越喜歡為他加諸痛苦,直到將他徹底擊毀。
我幫你躲開命運的劫難,作為交換,從此以後你的劫難就是我了
。於樂暗道。
不過他看到莫存知冷靜的樣子就難受,很想讓他端不住這份冷靜。
所以於樂忽然又湊近莫存知,神神秘秘說:“大師兄,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莫存知心裡一跳,他看到小師弟這樣,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何事。”
他不自覺的警惕被於樂看在眼裡,眼裡就有一點笑意,他不得不垂下眼簾,假裝自己不好意思說:
“我以男子之身孕育,和尋常女子懷孕不同,乃是取身上陰氣滋養生胎,在孕育的過程中,還經常需要陽氣補充,所以,還要勞煩大師兄了。”
莫存知:“…………”
“沒有其他辦法嗎?”與小師弟一夜雲雨是個意外,他並不想再二再三。
“若有其他辦法,我也不想如此。”於樂無奈說。
這種事,對他來說就是方便采補魔氣來煉化體內魔丹,算是修煉。
但看到莫存知這麼回避,不願意,他就很願意了。
他看好戲似的,看著大師兄麵露掙紮,欣賞良久。
最後聽他說:“我會配合。”
於樂住進了莫存知的寒崖峰。
這地方除了風雪就是黑石,站在崖上四顧,真有種“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感覺。
寒崖上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小院,寥落無聲,更添寂靜空冷。
莫存知離開了這裡,於樂進了院子,霸占了莫存知的床榻。
這裡隻有一間有床的房間,基本上沒有裝飾,屋內東西也很少,讓於樂看來,這都不像有人住的地方。
他將自己需要的東西從儲物袋裡拿出來填充了這間充滿莫存知氣息的屋子,便負著手出門去觀察寒崖峰。
不出他所料,這裡陣法複雜,層層疊疊,最重要的是可以遮蔽魔氣。
這些陣法,無疑是知曉莫存知真實身份的掌門所布置。
於樂一定要假裝懷孕的另一個原因,就在於這裡。
他需要一個安全的,能遮蔽魔氣的地方。
五嶽仙門之內,除了莫存知的寒崖峰,還有哪裡更合適呢?
就算在這裡修煉不小心魔氣泄漏,想必掌門也會想辦法遮掩的。
看過峰上單調的景色,於樂回了屋內。
如果說這裡有什麼不好的,那就是太冷了。這裡的罡風都如刀刻骨,就算是修士也能感覺到刺骨的寒冷。
他坐在屋內喝一盞熱茶,想起落荒而逃的大師兄。
他現在應該在書閣尋找資料吧,想要確認他說的是真是假。
很可惜,他想說謊是沒有破綻的。
擁有上古凰族血脈的家族裡,確實有不少體質為陰的男子,那些記載都隻含糊說這些人體質“類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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