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廢墟之上,在源時規則內的一切全部暫停。

雨水停止在半空,人類和異種維持著被定格的前一瞬動作,智的身軀已經倒下,頭顱從最高點開始下墜。

定格的空間內,唯一能夠行動的就隻有二獄主源時自己。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時間還要拉回之前,他正和其他幾名獄主一起向裂縫充能,忽然受到了源極的召喚,被源極安排了一個任務。

於是,他暫時離開第一層,然後,在戰鬥的途中來到了六層,俯視著下方的戰場,無論是兩眼人類還是三眼異種,都沒人發現隱匿到來的二獄主。

源時已經好久沒有來底層,而當時,天海飄雨,作為被天海拋棄、本來需要給新人讓位置卻遲遲不願下台的老獄主,源時也能感知到天海對他的嫌棄。

畢竟是孕育了他的母親,也曾給予他很長時間的庇護,他自認為還是個有情感的三眼人,也是個孝順的孩子。

所以,他並沒有立刻出手將智殺掉,當然,也沒有幫著智解決兩眼人。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場還算精彩的殺戮。

直到智的頭身分離,被人類斬殺,他才現出了身形。

“親愛的天海,不是我不允許您孕育新的後代來分寵,我也隻是聽命行事,要怪就怪您太過偏愛,給了那位與他的野心相匹敵的能力。”

即便沒有在一層,即便是脾氣暴躁的源時,在被安排了任務再一次見識到源極的強大後,也不敢直呼他的姓名。

邊說源時邊抬起手,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眼最後將智斬落的楚硯。

隨著源時的話音落下,三秒鐘的暫停時間到,雨水重新尊重自然規則地掉落,眾人眼神轉動,最先回過神來並且動作的是智還沒有停止轉動的頭顱。

在死亡氣息的同時她感受到了一股吸力,不由自主地,視野再次變換,景物高速移動。

源時微微張開左掌。

下一瞬,智就被他提著頭發拎住了頭顱,仿佛省略了中間的步驟。

同樣,還不等楚硯和眾人反應,上一瞬隻見源時一拳轟出,下一瞬,避無可避的重拳就來到了楚硯的麵前。

所有人類方被迫清醒,勃然色變。

“小硯!!!”

耳旁楚硯聽到了遠方傅爺爺和小師兄等人的呼喊,餘光,也見到還意識清醒的林少俠、周岩和安德魯四肢並用地想要來到他的身邊。

同時,他還對上了源時手中錫安同樣驚異的目光。

動,動起來。

看著視線之中不斷放大的拳頭,以及拳風上凜冽磅礴的力量,楚硯在心裡無聲地對自己道。

他抬起了手,然而,手中隻有一個刀柄,刀身已經在之前全部斷裂。

楚硯聽到了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臟,即便在第一時間雙臂於身前做出了格擋的動作,不願意就此放棄,但是,他還是能夠感受到無法逃離的力量將他籠罩。

這一瞬間,腦海之中閃過了許多在意人的麵容,有遺憾嗎?肯定是有的,他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也沒能親眼見證藍星的勝利。

隻是,不隻是楚硯,所有的召喚師在踏上這條保家衛國之路的時候,就早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隻是有些淡淡的哀傷與不舍。

源時的強大毋庸置疑,之後夥伴們、小師兄和傅爺爺們會怎樣?他還沒有找到老爹,之前還答應了校長奶奶和鄭爺爺要回去的,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至少為藍星留下了火種,至少曆史筆記已經全部整理完畢,軍部全部吸收之後,人類方的實力絕對會再進一步。

還有小師兄,他還欠小師兄一個回答和一個似乎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隻希望,之後組織撤離的時候,就算不能所有人都離開,也要儘量留下火種,不要被源時全軍覆沒。

隻可惜一夜的戰鬥,精神力和體力已經全部耗儘,不然還能為大軍的撤退拖延些時間。

最後的最後,楚硯感受著已經來到麵前,已經被拳頭帶起的氣流隔著升騰的皮膚,目光堅定向前——

回往經曆與所行,問心無愧,他不悔。

眼見著拳頭來到了楚硯的身前,衝到半途的閔行舟,以及他身後從更遠戰場衝來的傅爺爺、林爺爺、虞君元、無塵師叔、單堯峰主等人,還有膝行向著他靠近的幾個小夥伴全都目眥儘裂。

“住手!!!”

楚硯薄唇輕啟,無聲地對著大家道了兩個字:“再見。”

不用為他傷心,也不用為他難過。

如果真的想要做些什麼,那就跑吧,帶著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拳頭終於砸落。

智的三眸中,生命最後的一刻,同樣閃過複雜,這個讓她布下大局費儘心力,甚至搭上自己性命也沒能斬殺的年輕人類,就要死在源時的手中了嗎?

她並沒有感受到報仇的快感。

此刻她的心態倒是平和,輸了就是輸了,人死如燈滅,而她和楚硯的公平戰鬥,最後居然被源時這個老匹夫撿了漏,不甘,可她就剩下了一顆頭顱,這顆頭顱也即將停止她引以為豪的思考,想再多也沒用......

智的三眼緩緩合上,今日份氣運已用,不會有奇跡。

沒有天地玄黃,人力卻也可以造就奇跡。

楚硯貼身存放的一枚空間紐之中,雙鎖盒子瘋狂顫動,一道金芒迸射而出,同一時刻,楚硯脖頸上已經近乎黯淡無光的平安扣上,忽然浮現數個金色字符,金色字符又在下一瞬隨著平安扣化為齏粉。

在拳頭徹底將楚硯湮滅之前,楚硯的周身浮現出一個龜甲紋路的金色防禦屏障。

屏障與拳頭碰撞,以交點為中心,蛛網一般的紋路快速向外擴散。

無聲的能量衝擊,拎著智的腦袋的源時後退一步,一步十米。

楚硯也在能量的波動下身形被向後掀翻。

“小硯?!”

“咳,小師兄我沒

事。”至少他還活著。

終於趕到的閔行舟驚怒交加地從後攬住楚硯的腰身,穩住他的身形。

楚硯身上的七星燈閃爍,手持龜甲麵如金紙的伏羲大帝出現,同一時刻,神農大帝的身形同樣出現與伏羲大帝並肩護佑在楚硯的左右。

伏羲大帝的身形還沒有站穩,麵容蒼白的他就又是一口鮮血噴灑,落在了他掌心的龜甲之上。

血液順著龜甲上的蛛網裂紋向著各個方向擴散滲透。

轉眼間,屏障和拳頭的力量互相碰撞破碎,哢嚓哢嚓,伏羲大帝手中龜甲也化成了無數碎片,本命推演法器破裂,伏羲大帝再次受到反噬,氣息微弱到了極致,七星燈火焰快速跳動,似乎有熄滅的征兆,好在,左右搖晃之後,火焰變小最後仍是留下了一點星火。

獄主沒有留手的一擊被擋下。

楚硯第一次離死亡那麼近,他也是才知道,伏羲大帝在他的身上早就留下保護的後手,能夠抵擋獄主的一擊足夠強悍,也沒想到這個後手居然有用上的一天。

且照麵就被破解。

諸葛先生沒有算到獄主的蹤跡,不是因為諸葛先生的推演有問題,而是獄主的強大本身想要推算就要像當初的伏羲大帝一般付出極大的代價。

無論是諸葛先生還是其他所有人都沒想到,六層的戰鬥會吸引來老獄主,還是第二獄主!

然而,即便化解了一擊,全盛的源時,就連現在藍星的最強者都不是對手,更何況眼前這些老弱病殘兵。

源時也是這麼想的,眯著眼看著先後到來、全部站在楚硯等人身前的人類強者,緩緩地笑了,輕聲道:“不用這麼著急送死,你們這些敢侵犯我九天的小老鼠,全都得死。”

人類全部來到了城牆廢墟的方向,智帶領的剩下的異種並沒有追來,對於他們來說,源時同樣是敵人。

智已經死了。

源時又親自出場。

血界身後羽翼扇動是第一個飛奔逃離的,趁著人類主動送死拖延時間,他要逃,逃的越遠越好。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先是統領級,然後是下方的異種兵們,兵敗如山倒,轉身奔跑。

無姓人們沒有動,幾個小統領看向了做主的火烈。

火烈麵色不斷變幻,異界的原住民,對於獄主的畏懼是本能,那可是獄主,整個九天最強大的存在,更彆提,是一人之下的二獄主。

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不變道理就是尊重強者,沒有人敢反叛獄主。

咬牙聲音乾澀的從喉嚨中傳出,火烈啞聲道:“走!”

不是撤兵,而是在火烈的帶領下前往城池廢墟的方向。

火烈的手在顫動,他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如果錯了,今日,自己的十萬兄弟很可能一個都回不去,但要是逃了,天大地大,整個九天似乎也沒有能容納他們的家園。

隻有直麵大山,才能知道它的巍峨與恐懼。

然而火烈想到了之

前人類盟友的戰鬥,一個個分割又緊密相關的兵力調配,一場場以小博大的勝利,即便是智親自率領的大軍,也被他們吞並蠶食。

就連智自己也被那幾個年輕的人類將領斬首。

他們的人類盟友似乎總在創造奇跡,這一次,拚上一切的押注,如果失敗,至少人類盟友方會好好安頓後方的平民們,如果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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