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睜開眼時,鼻尖是濃鬱的消毒水味,天花板好像也有些熟悉,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身體卻還殘留著之前戰鬥留存下來的本能,下意識就要警惕起身,左手邊就響起了林少俠的驚呼。
“楚哥你醒了,等等,楚哥你先彆急著起來,手上還紮著針呢,小心著些。”
楚硯後知後覺地往右手邊看去,上麵果然有被膠條粘著針尖,他又抬頭看了看,吊瓶裡是補充營養的葡萄糖液體。
看來已經回到了學校的校醫室。
楚硯不再緊張,抬起手揉著腦袋,偏頭看向左邊。
很好,這回不再是單人病房,左邊還有三個床位,上麵分彆躺著林少俠、謝沉逸和傅禮,剛剛好,楚硯輕呼口氣:“大家都沒事,太好了。”
小隊成員一個都沒少,而且他們四個難兄難弟,此刻病床旁都掛著吊瓶、輸著液。
謝沉逸見到楚硯醒了也很高興:“最讓人擔心的其實是隊長你,之前薑老師和溫老師一起來看望,聽說隊長你連吃兩顆小還春丹,臉色都黑得可怕,幸好隊長你沒事。”
林少俠唇角一抽:“老謝,這話我和老傅說都沒問題,您老說是不是不太合適?”
楚硯暗暗點頭,小夥伴們都很精神,想來應該是沒有大礙了,這會兒楚硯也終於想起來,之前的農業基地保衛戰,他們最後勝了,堅持到了支援的到來。
楚硯又連忙看了看,卻沒有看到再一次從天而降的小白和閔小師兄。
記憶裡神勇無比的白色鷹隼,以及閔小師兄結實有力的手臂、帶著淡淡清新薄荷味的懷抱,應該不是他的錯覺。
見到楚硯的動作,傅禮開口:“楚硯你在找閔學長嗎,學長一早就離開了。”
林少俠也跟著道:“楚哥,你不知道,要不是閔學長來的及時,等到真正的援軍到了,咱們這邊的傷亡肯定更多。
當然,我並沒有嫌棄錢副連長他們的意思,我知道他們已經儘力,用最快的速度行軍了。”
楚硯反問:“閔學長不是援軍?那他是恰好路過?”
摸了摸後腦,林少俠表示:“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學長的表現,總感覺是從其他途徑知道了情況,剛下戰場就匆忙趕來了,把咱們都送回來後,又匆忙趕回了軍部,我猜白日裡學長還要參戰。”
楚硯這才回憶起閔小師兄的穿著,不是平日裡的裝扮,而是一身戎裝,肩帶徽章,鼻梁上的眼鏡也被摘下,露出那雙形狀近乎完美的淡色眸子,那雙眸子的下方,似乎的確帶著淺淺的青黑。
剛從前線上下來,來不及休息又連夜奔波了一晚,今日還要上戰場,閔小師兄的身體.......
而且,雖然這麼想有些自作多情,但楚硯有種預感,閔小師兄之所以匆忙趕來,多半原因應該是為了自己,隻是這些猜測楚硯也隻是在心中想了想,卻並未說出口,也無法找人求證。
楚硯猜得其實並沒錯,閔行舟就是因為收到了楚硯的消息,
才馬不停地帶著小白趕到,
好在以小白現在的速度,
在趕路上有著絕對的優勢,雖遲但到,幸好沒有徹底錯過。
隻是想到楚硯的這場遭遇戰,閔行舟麵上雖然強製鎮定,心中卻怒火翻湧,小白當時的怒火借由異種發了一半,後來又被楚硯的擁抱和貼貼撫平,但閔行舟心中藏著的鬱氣卻在不斷積累和壓縮。
以至於,白日的戰場上,踩在雪色鷹隼背部的男人,成了異種們心中的白色惡魔,每次出手都如同拎著鐮刀的死神,收割他們的靈魂。
不,不是如同,他就是!
明明是耀日,閔行舟的背後卻出現了一輪彎鉤月影,再仔細看去,哪裡又有什麼月影?
分明是一柄通體銀白的長鐮狀武器,小眾兵器——鉤鐮刀,名將張遼相傳便有這樣一柄武器。
此刻鉤鐮刀被閔行舟握在手中,白色巨鷹俯衝,距離地麵十米高時,閔行舟竟然直接從半空一躍而下,風吹起了他的衣袍,同時吹起他的額發。
光潔的額頭露出,更顯男人五官立體英俊,狹長眼眸配上高鼻薄唇,男人此刻麵無表情,薄情得如同一塊沒有溫度的冰雕。
然而冰雕會凍住流動的液體,男人的做法卻截然相反,銀鐮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輕輕滑過異種人的皮膚,如同切豆腐般,鋼筋鐵骨被輕易劃開,鮮血噴濺,一滴濺到了男人的側臉上。
倒下的異種在這一刻和男人冷漠的雙眸對視,淺色眸子的深處,堆積著的卻是累累白骨,刹那像是異種的白骨,刹那,又像是兩眼人類的白骨。
黃泉水、彼岸花,白骨堆積的王座上,坐著一位身披玄色王袍、頭戴冠冕、麵色蒼白、瞳孔殷紅如同血海,冷冷俯視世間萬物,手中把玩一方金印的帝王。
隻一眼,靈魂嘶鳴,萬鬼嚎哭。
身軀倒下,異種的思緒永遠停留在了此刻的驚懼。
閔行舟其他英靈的信息對外流傳不多,隻有軍部內部人比較了解,因為一般的作戰小白就已足夠。
那位大帝出場的次數更是寥寥,就算他與閔行舟簽訂了契約,作為先天英靈中實力依舊屬於頂尖的“神”,有著自己的性格和驕傲,隻挑選喜歡的對手出手。
時至今日,那位大帝不出手則已,但凡出手,還未嘗一敗。
最開始覺醒的一批先天英靈之一,主管地府鬼神的【北陰酆都大帝】。
也正是因為有這位作為底牌,閔行舟才被很多人看好,年僅二十六歲就已經有了問鼎四大天王的實力。
並且這位大帝的任性不止一處,鉤鐮刀作為閔行舟特意尋來的地級上品古物,本想將其作為對方的容納物,卻被對方一口拒絕。
在閔行舟通過考驗後,這位地府的主事者,竟然直接要了閔行舟一顆眼珠,將其煉化成了自己的容身之所。
之前異種和閔行舟對視時,看到的正是酆都大帝的虛影。
不過酆都大帝任性歸任性,對於令他認同的人類,也給予了一定的保護,銀鉤鐮也被他煉
化隨手送給閔行舟成了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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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引動一絲酆都大帝本身的陰氣。
鋒銳陰冷堪稱神兵,唯一的弊端就是,需要閔行舟親自持武器與異種廝殺,武器再厲害,不小心也會死,也不知這是不是那位大帝的另一種惡趣味,亦或是對閔行舟後續的考驗。
.......
後方指揮處,負責京城戰區前線作戰的司令,轉頭看向一旁的副指揮,奇怪道:
“小雪鷹今天火氣不是一般得大,這小子不顯山不露水,城府深得有時候連我都要自歎不如,能讓他這麼明顯的發怒,到底是誰惹到他了?”
副指揮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但緊接著副指揮官就眯著眼觀察道:“不過,行舟的實力似乎又有增強。”
五十多歲的司令臉上終於浮現一抹笑意:“小鷹的羽翼已經日漸豐滿,咱們這些老人說不定馬上就要被後輩超越了。”
副指揮也跟著勾起唇角:“年輕一輩能挑起大梁,這是好事,之前開會回來,老傅家的小子,還有三個京大的小家夥,不還被任總指揮親自點名表揚?等這些小家夥的羽翼全部豐滿,說不定咱們人類還真能在他們的帶領下,開啟反攻。”
雖然兩人都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司令這會兒卻依舊點點頭,感慨般附和道:“在有生之年,真希望能夠看到這一幕,哪怕是奪回一個戰區也好。”
廝殺結束,渾身浴血的閔行舟在其他軍官與士兵們敬仰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沒有立刻進行清潔,手套上還沾著鮮血,閔行舟就這樣站在窗前,拆開一張新的手機卡,沾染著一抹殷紅的小小卡片被插到手機中。
開機,一個號碼被撥打而出,嘟嘟嘟,電話一直未曾被接通,閔行舟垂著的眸子,看似十分耐心地等待。
另一邊,沒有開燈的黑色房間中,坐在真皮沙發椅上的男人雙手交叉成橋,房間中唯一的亮光是桌麵上手機亮起的屏幕。
順著手臂向上看去,黑暗中,被手機照亮的一小撮視野中,一雙黑沉的鳳眸靜靜地望著桌麵上的手機。
直到最後一遍鈴聲響起,手機才被那人不緊不慢的拿起,按下綠色的通話鍵,順便按下了免提,手機被重新放到桌麵,男人的身體後仰靠在了沙發椅背上,椅背輕輕傳動,薄唇輕啟,寂靜黑暗的室內響起了男人刻意壓低略帶著磁性的聲線:
“喂,小舟。”
細聽,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
透過免提,聽筒中傳來了閔行舟平靜而又冷漠的,同樣低沉的聲音:“我說過不許你去打擾楚硯,現在,我需要一個解釋。”
聽筒內外,兩人的聲線竟有九分相似!
麵對閔行舟的責問,男人沉默片刻,才輕笑著反問:“小舟,你口中的打擾指的是?”
“閔覆雪。”手機另一端,閔行舟緩緩叫出了男人的名字:“回答我的問題。”
閔行舟的聲音中恢複了往日的平穩,隻是如果此刻站在男人的麵前,男人會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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