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眨巴了一下眼睛,往外抽了抽手,沒抽動。
他試探地說:“一點點能乾?”
厲延川臉黑了,撒開手,鐮刀砸在田裡,發出悶悶的一聲。
010的腦袋跟著可憐的,被扔掉的鐮刀一起轉,眼巴巴地問:“不教我了嗎?”
“不是我的,摔壞了要賠,”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賠不起。”
“壞不了,”厲延川沒好氣地問:“你感覺不到痛?”
010有點心虛,他現在確實感覺不到。
地還沒收拾完,010被厲延川拉著坐在了田埂上。
周圍人都是老手,手上沒老繭不好做事,厲延川問了一圈沒人帶針那玩意,於是讓010好好坐著,自己把割好的搬到村長那裡借來的推車上。
010乖乖坐在原地,看他好像要自己走了,還有點兒可憐地看著人:“我不能回家嗎?”
厲延川:“...”
他無語了一陣,有點頭疼地說:“好好呆著,也彆下去,聽見沒?”
厲延川把自己扔田埂上的短袖撿起來套好,身上的汗還沒乾,白色的棉質襯衫黏在身上,勾勒出一塊塊溝壑明晰的起伏。
010視線遊離了一瞬。
厲延川推著推車跑了,010看著他的背影,有點無聊地摳手邊的土塊玩,沒一會兒指尖都是黃泥巴。
010:。
他掩耳盜鈴地拽了片路邊的葉子擦擦手,擦不乾淨,就又揪一片。
隔壁田裡有人隔著好幾米大聲聊天。
“延川小子要針乾啥?他當兵手上還能少了繭?”
“我看見了,他捧著姓徐的那小子手看了半天,估計是徐易太久沒乾活了!”
“活該!那地裡荒廢成什麼樣了!今年看他怎麼過!”
010懂了,厲延川是回家給自己找針去了。
他震撼地看看麵前自己家的田,裡麵的排列雖然鬆散又歪歪扭扭,但是看起來也是好大好大一片,可以裝得下幾百個他。
這也算荒廢了嗎?
他小聲嘀咕:“我吃的很少,不會餓死的。”
想到這裡,他有點高興地坐在田埂上晃了晃腿,還沒等到推著空車回來的厲延川,等來了拎著鐮刀的許蔚然。
010動作僵硬地停下了。
張帆船跟在後頭,看看徐易跟前明顯還沒有拾掇好的地,哈哈大笑:“真行啊你,一下午做這麼點,還躲這兒偷懶。”
許蔚然掃了一眼坐在原地的徐易,弄了一下午身上都是灰,狼狽的不行,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自己的模樣怪好看的。
他原本有點不舒服徐易寧願躲這兒偷懶也不來幫他,聽見張帆船的話卻不好開口說這個了,隻是道:“要不要一起回去?我那邊才弄埂上,等輪到了推車回去,你給我們搭把手?”
010搖了搖頭,厲延川說要呆在這兒。
他指指麵前
的田野,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我也還沒收拾完,你們先回吧。”
許蔚然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他還沒有這麼被徐易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過。
010終於聽見反派值響了一聲,他一看,五十一!
010滿足地關掉了界麵,基礎反派值高就是好。
許蔚然耍脾氣了,硬邦邦地說了句“不來拉倒”,轉身走掉。
張帆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在原地轉了幾圈,“哎呀”了一聲:“那你先歇著,我去看看你許哥。”
他說著走了兩步,又走回來了,一個大高個看起來怪糾結的:“易子,你和哥說,你怎麼和許哥鬨矛盾了?”
010眨巴了一下眼睛:“沒有鬨矛盾。”
張帆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010於是繼續道:“張哥,我家沒東西吃了,要是不收稻子,我就要餓死了,真的沒鬨矛盾。”
張帆船聽見這話“哦”了一聲,撓撓頭乾巴巴地問:“那等你忙完,我再來找你玩,過幾天許哥也有個朋友來,我們一起玩啊?”
010耳朵豎起來了一點,每次許蔚然有朋友來就是他們這群混混乾壞事的時候。
他聽完了之後認真地點點頭:“好呀好呀。”
到時候乾壞事的時候自己可以當第一個!
010目送張帆船離開,沒過幾分鐘,身後傳來推車車輪壓在泥巴上的聲音。
厲延川從他身後走來,腦袋上戴了頂新草帽,目光往兩人走掉的方向看了眼。
010的視線在已經乾掉的衣服上轉悠了一圈,然後看著他推回來的小推車:“你還要割嗎?”
不然怎麼又推回來了呢?
厲延川沒說話,他遠遠就看見徐易在和村子裡幾個鼎鼎有名的不良青年說話,不知道說了啥。
他想起來村長和自己說的話,皺了下眉,想起徐易和那兩人說話時神色的熟稔。
和徐易不熟,自己也管不著那麼多。
厲延川在徐易麵前蹲下,拿著自己從家裡弄來的針,拿起了徐易的手,看見指尖沾著的泥巴時皺了下眉。
“你是小孩麼?還玩泥巴?”
010看著自己手心裡幾個白色的小水泡,慢吞吞地移開了目光,沒說話。
厲延川見他這個反應,樂了:“現在知道痛了?”
“醜。”
厲延川:“...”
他“嘖”了一聲,沒說話,手下利索地用針紮一下,把水泡給擠了。他在軍隊裡教人,經常把新兵蛋子練得鬼哭狼嚎,給人挑水泡也是隔三差五的事。
等弄完了,厲延川把針隨手往推車上一戳,順手彈了下紮進木頭裡的針,準備等會兒回家的時候再拿:“行了,還要疼一會兒,你自己用口水弄。”
010的視線跟著那根針一起停留在了木板車上。
“容易紮手。”他說。
“紮不著你哥,”厲延川拍拍褲子,看這人的視線還沒有
移開,又重複了一遍,“你自己用口水弄弄,消毒。”
010呆了一下,非常猶豫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心。
“哦。”他說。
厲延川被氣笑了,糊弄他呢?
010看看他,試探地補充:“不用消毒?”
厲延川不和他說話了,冷著臉起身,從田埂上往下一蹦。
他身高腿長,大長腿邁兩步,就從自己家的田跨進了徐易家的田,彎腰把孤零零落在地裡的鐮刀撿起往旁邊一扔。
010的目光跟著他轉來轉去,看見他把自己割下來的稻子往田埂上放,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
厲延川幫他收。
好人!
厲延川把徐易下午的成果搬田埂上,010非常主動地抱著把它們吭哧吭哧抱到小推車上,又轉身抱一捆。
推車上鋪滿了小腿高的稻穀,010放的時候沒留神絆了一下,整個人栽進稻穀堆裡。
他慌張了一瞬,但是稻穗雖然紮人,也比硬邦邦的床板柔軟。010蛄蛹著想站起來,又趴下了。
厲延川撿完自己也扔地裡的鐮刀,回頭看見這一幕,沉默了一瞬。
他大步走回去,把人從稻穀堆裡拎起來。
他好笑地道:“想偷懶?”
010頭發上沾了不少稻碎,正認真地扒拉下來,聞言慢吞吞地說:“沒有哦。”
厲延川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順手把剩下的一堆稻子也放推車上了,010的目光落在稻穗上,稻穗長短相似,刀口整齊。
他過了一會兒移開視線:“哥,這是你割的,會混。”
厲延川:“你還想讓我跑兩遍?”
010呆了一下,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厲延川不說話了,看他還在揪頭發上的穀殼,垂下的腦袋露出後頸清瘦蒼白的脊骨,還是個少年的身形,確實乾不了什麼活。
厲延川自己握著推車的兩個把手要走。
010啪嗒啪嗒跟著他:“等等我呀。”
厲延川車推得更快了,木輪子在泥巴地上敲得哐哐直響,邊推車板上的短茬稻穗邊往地上掉。
“哎呀。”
010跟在後麵撿了幾根,又往前跑“不要跑啦!”
厲延川不說話了,像是在軍隊裡被首長說立定,在原地站定,想抽煙,摸了一根出來咬在嘴上。
010吭哧吭哧抱著一小把稻穗跑到他跟前,往車上一放,珍惜地摸了摸:“是我的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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