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完液又吃了藥,應黎眼皮重得直往下墜,頭一歪就在車上睡著了,怎麼被人抱回去塞進睡袋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應黎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他睜開眼就看見一顆金色的腦袋湊了過來,毛絨絨的發絲垂下來,幾乎快要掃到他臉上,下一瞬又被一隻大手拉開。
“醒了?”沈堯揪著謝聞時的衣領把他往後扯了一把,一臉緊張看著應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朦朧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應黎眯了眯眼睛坐起來,寬大的睡衣領口偏向一邊,頸下和胸前的皮膚光滑又細膩,瑩白得發光。
沈堯看了兩眼,又克製地移開視線。
謝聞時眼巴巴看著他:“小黎哥哥,你怎麼樣了啊,有沒有好一點啊?”
應黎感覺自己好多了,搖了搖頭,啞著嗓子說:“已經沒事了。”
他有些疑惑,後半夜他發熱,捂了不少汗,然而現在身上乾淨清爽,一點粘膩感都沒有。
帳篷裡隻有他們三個人,沈堯下巴上冒了點青茬,眼瞼下有淡色烏青,謝聞時神色擔憂,肩膀鬆鬆垮垮的。
“我都快嚇死了。”謝聞時說。
早上他們才知道應黎昨晚胃疼去醫院了,折騰完接近三點鐘才回來。
謝聞時鼻子眉毛都皺成一團了,懊惱極了:“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你陪我吃那盒冰淇淋肯定沒事的。”
應黎說:“跟你沒關係,我自己也想吃。”
沈堯說:“以後記住了,吃完熱的不能立馬吃冰的。”
“嗯。”應黎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今天讓我來照顧你吧。”謝聞時又湊到應黎麵前,眨著眼睛,誠懇地說,“小黎哥哥,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他碧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陽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亮眼迷人。
“我真的沒事了,不需要人照顧。”應黎偏白的嘴唇挽了下,臉頰邊浮起淡淡的笑。
“口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沈堯問。
應黎嗓子乾啞得厲害,輕嗯了一聲。
沈堯沙啞的嗓音裡彌漫著笑意:“等一下,我去給你倒。”
沈堯起身,帳篷忽然被人從外麵掀開,明媚的陽光泄進來,空氣中吹起些涼風。
謝聞時像隻見了貓的老鼠:“隊長……”
祁邪手上端著個玻璃杯進來,日光照著他的側臉,分明的眉眼籠著半邊陰影,眼底泛著幽微的暗光,眉宇間的神色疏冷。
他看也沒看沈堯他們,徑直蹲到應黎麵前,微微俯下身來,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應黎略顯蒼白的麵容。
祁邪把杯子抵到他唇邊:“喝了。”
態度強勢,語氣卻溫柔得好似潺潺清泉。
沈堯愣了一下。
應黎心跳得厲害,對上他的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縮在睡袋的手腳不自覺蜷起來。
他記得很多事,記得祁邪是怎麼抱他去醫
院的,也記得祁邪是怎麼給他穿的襪子,怎麼抱著他睡覺的。
玻璃杯裡隻盛了半杯水,溫度正好,應黎捧著杯子,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
溫水劃過喉嚨,水的味道有些奇怪,不是白開水,裡麵好像加了點鹽和糖,不難喝,他很渴,喝得急,猛地一下被嗆到急劇咳嗽起來,咳到麵色通紅。
沈堯急忙給他拍著背順氣:“慢點喝慢點喝。”
應黎緩過來了:“沒事。”
“還喝嗎?”祁邪問。
應黎眼裡像是蓄了一汪水,看著他搖頭,聲音溫吞:“不喝了。”
祁邪接過他手裡的杯子,目光停在他濕潤微微開啟的嘴唇上,然後伸手,用袖子給他把唇角的水漬擦乾淨了。
動作自然嫻熟,說不上的溫柔。
袖子上留下幾點深色水印。
應黎心臟狂跳,頭腦眩暈,呆呆看著他。
祁邪給他擦了嘴,又摸了應黎的額頭和臉,好像在確認他還有沒有發燒:“不燙了。”
臉頰上的掌心乾燥又溫暖,手背浮著青筋,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應黎嘴唇抿得緊緊:“嗯。”
祁邪旁若無人地裹著他半張臉,撫摸著他臉頰上的軟肉,還特彆輕地捏了下他的耳垂,像在安撫他。
心口似乎被撞出了一層漣漪,有什麼東西隨著波紋一圈一圈漾開了,占滿了應黎整個心房。
謝聞時呆若木雞,等到應黎把水喝完了,祁邪把杯子拿出去了他才回過神。
應黎輕輕扇著眼睫,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兒。
“你……”謝聞時合上驚訝的嘴,“你們昨晚上睡一起的啊?”
應黎:“嗯……”
謝聞時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尖:“哦……”
他跟邊橋住一起,邊橋潔癖重,他們倆的睡袋中間隔著十萬八千裡,誰也彆想挨著誰。
沈堯看了看他們拚在一起的睡袋,沒說話,胸口像是被堵著一股氣,鬱悶煩躁。
兩個男的一起睡要說正常也挺正常,畢竟都是男的,擱在以前他不會懷疑什麼,但現在他不得不多想了,睡袋裡的空間就那麼點大,除非是抱著睡,不然兩個大男人根本擠不下去。
他甚至在應黎身上聞見了祁邪的味道,冷冽而富有攻擊性,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自己的主權。
沈堯早就做好了他們可能在一起了的心理準備,但親眼所見時卻好似被人悶頭敲了一棍,頭腦都是蒙的。
吃過早飯,工作人員們正在收拾營地,他們要趕往下一個目的地了。
李昌宏找到應黎說:“不舒服的話就彆逞強,身體最重要。”
下午他們安排的活動是沙漠賽車。
應黎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複了,跟著大部隊驅車來到沙漠景區。
沙漠景區緊挨著一片綠洲,向前看是一座高過一座的沙丘,向後看是青草翠綠的草地,他們把行李放在綠洲內的酒店
,然後景區的工作人員派專車來接他們。
沙漠賽車是景區剛開發出來的遊樂項目,十分火爆,為了錄製節目,節目組豪氣地包了一整天。
還在車上,他們就看見了遠處的沙丘前麵停著一排排越野車,金屬鋼架的車身,線條冷硬肅殺,一個輪子的高度能到應黎腰部,宛若一頭頭沙漠中的機械猛獸,充滿了野性張力。
謝聞時一下車就衝過去,繞著車身轉了好幾圈,興奮到不行:“哇塞,這車也太酷了吧!”
男孩子就沒有不喜歡賽車的,應黎眼裡也有難掩的振奮:“好帥的車。”
李昌宏一身牛仔勁裝,戴著一頂牛仔帽,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他把他們召集過來:“你們有沒有不會開車的?”
“我。”謝聞時說,“我不會,我還沒考駕照。”
沈堯有點意外地挑眉:“你竟然沒駕照?我以為你什麼都會呢。”
這麼帥的車摸得著開不了謝聞時心裡難受死了,還被沈堯陰陽怪氣地懟。
“我們考駕照很難的!”謝聞時不服氣,“世界第一難!”
李昌宏說:“那你找個人帶你。”
沈堯看向應黎:“應黎會嗎?”
“會,我去年拿的駕照。”應黎點頭說,“但我還沒怎麼上過路。”
李昌宏說:“找個教練帶你練練手,挺簡單的,跟咱國內差不多。”
謝聞時頓時眼睛一亮,三步並做兩步跑到應黎旁邊:“小黎哥哥,我跟你一組吧。”
應黎笑著說:“嗯,我先試試。”
景區的工作人員是個留著絡腮胡的外國人,身材高大,也是身牛仔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