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說要加快進度不是沒有根據,朝堂如今風波不斷。
謹王整個一月都還在馬州賑災,明明最嚴峻時期已經過去,按理來說,他應該回京,但他一直待在馬州協助災後重建。
隻每三日給永明帝上一封折子表達關心,同時講述馬州的情況。
他在馬州待到二月不是沒有作用,馬州的災情過去,百姓們重新回歸正常生活,組織官府給百姓借牛借馬,準備春耕。
永明帝在朝堂多次誇獎謹王。
可滿朝文武都清楚,謹王不回京真正理由是為了避開三位皇子的爭奪,以及“刺殺謹王、勾結北燕”案件的後續風波。
大理寺少卿關大人忙得焦頭爛額。
順著從變州接回來的刺客查,證據先是指向三皇子,隨後又指向五皇子,最終,卻又挖出二皇子,而這個時候,刺客在大理寺被殺。
永明帝震怒。
關大人被杖責,戴罪立功。
案件似乎蓋在了二皇子頭上,二月一日,裴錚是被抬出皇宮的,據說額頭磕破,滿臉都是血跡。
朝堂之上許多人不認可這個結論,二皇子黨辯駁。三皇子黨和五皇子黨聯手,要徹底壓下勢力最大的二皇子。
朝上,隔幾日就有官員被擼了烏紗帽,下大獄。
容昭不參與奪嫡鬥爭,但她與京城各家公子交往密切,掌握著京城日報,朝上到底如何,她全都知道。
容昭不知道刺殺背後的真相,也不知道勾結北燕的到底是誰。那對她並不重要。
她隻要讓自己和安慶王府不被波及就好。
這段時間,彆說裴欽沒空找容昭,就是二裴、張長知、關夢生都被牽製,隻有張長言偶爾還能與容昭一道進進出出。
她有一次見到裴承訣,對方憔悴了許多,卻還是溫和地對她一笑。二皇子一倒,榮親王府就危險了。裴承訣也就沒了未來。
——這就是奪嫡。
二月五日,裴錚在府中養病的第五天,情況逆轉。
大理寺關大人和永明帝的人查到了殺死刺客的凶手,線索指向三皇子裴鈺黨的葛家和白家,永明帝下令查。
當日,於白家家中搜出與北燕、葛家往來書信。
這案子查到這裡,重點已經不是謹王遇刺,而是與北燕的聯係。二月十日,查到馬州葛家與北燕進行鐵器買賣的證據。
永明帝大怒。將兩大世家全族下獄。
白家、葛家無論如何被拷打,始終沒有帶出三皇子裴鈺,而三皇子裴鈺日日進宮磕頭,陳述兩家是被栽贓陷害。
二月十二日。
永明帝下旨,誅白、葛兩家全族,斥責三皇子裴鈺,封一直被冤枉的二皇子裴錚為鹿王。一場鬨劇,到這一天才正式結束。
二皇子,不,應該說是鹿王勝,但前期折損好些官員。
三皇子身後的世家直接倒下兩個,大敗。
五皇子裴欽也不好過,三皇子元氣大傷,隻有二皇子封王,他的處境一下子尷尬起來。
容昭坐在書房,久久無言。
容屏輕聲道: “與我安慶王府無關,隨便他們鬥吧。”
安慶王府甚至不是保皇派,他們就是典型的不參加,容昭更是遊走於皇子、朝臣之間,誰都沒得罪。
容昭扯了扯嘴角,嘲諷一笑:"一場鬥爭倒下兩個世家,數百口人被斬首……"
容屏看向她,神情難得嚴肅起來: “阿昭,你什麼都好,有一顆玲瓏之心,能將一切都算計進來,可是,你也有一個致命弱點——"
他深吸一口氣:“你太心軟了,這才剛剛開始,往後,你會見到更多人的倒下,權利鬥爭從來如此。"
他這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心不夠硬。
這個“太心軟”不是說她仁慈,在該心硬的時候她也不曾心軟,而是她不願意傷及無辜,更做不到將數百無辜之人卷入鬥爭,輕易抹殺。
白家和葛家的當家人或許有罪,因為他們參與了奪嫡鬥爭,卻沒有勝出。但他們的家眷呢?他們家的仆從和手下呢?
容昭對此心軟。
可朝堂鬥爭,多少家族因此覆滅都很正常。
誅全族是正常的結果。還有誅三族,更狠一點,株連九族。
容昭陷入沉默。片刻後,她聲音沙啞: “我知道,所以我不參與奪嫡。”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她便知道,如今局勢很像她記憶中的“九子奪嫡”,皇帝在玩平衡術,三
足鼎立加一個先太子之子謹王,廝殺與鬥爭注定激烈。
這就是皇權。
容屏歎口氣: “也好,如今看似鹿王獲勝,可未必不會再有反轉,我們安慶王府保住自己即可。"
容昭沒說話,微垂著眼眸。
二月二十,謹王回京。
這個時間卡得很好,刺殺事件已經結束,馬州的雪災也完全處理好。如今二皇子在朝上一家獨大,所有人都等著謹王回來。
二月二十二日,晚。
容昭進入福祿軒四樓的一個房間。
門外站了許多人守衛,但屋內隻有謹王裴懷悲和一個麵具男。
當初在驛站,容昭與這位麵具男見過,但她就像是沒看見一般,完全當成陌生人。那人更像是個隱形人,隻安靜站在謹王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裴懷悲見她進來,立刻站起來,眼睛一亮。
容昭走到他麵前,客氣笑道: “不知謹王找我有何事?謹王剛剛回京,正是忙碌之時,怎還抽空找我?"
裴懷悲抿唇,看著她: “阿昭………”
容昭臉上始終掛著客氣的笑容。
裴懷悲聲音沙啞:“你可以將我當成無名,我也一直是無名。”容昭看著他。裴懷悲同樣望著她,眼底深處是化不開的悲傷。
他在馬州日思夜想,回來後一脫離監管就隻想見見她,看她好不好……可惜她近日都沒出門,裴懷悲沒辦法遠望一眼,就隻能將她約出來,親眼見見。
他不怕她態度冷漠,就怕她帶著假笑,客氣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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