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長言進入茶樓時,正好看到容昭踏上二樓的身影。
這身衣服比在馬上看著還要好看,行走間,衣擺翻飛,裡麵的紋路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又想探究清楚。
張長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追上來,這像是一種本能的動作。此時見容昭即將踏上二樓,他下意識揚聲道: "容昭!"
容昭果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兩根須發微動,修飾著她本來就完美的臉型更加好看,眉心紅痣動人,側臉帶著一股子溫柔,看到他的瞬間,容昭微微一笑,鳳眼彎彎。
有那一瞬間,超脫男女。
張長言似看到了一絕色女子回眸..怦怦怦——
容昭聲音響起: “張三,你怎也在這裡?”
張長言耳根通紅,猛地回過神,一瞬間不知道在惱怒什麼,又在掩飾什麼,粗聲粗氣: “我、我就是正巧在這裡,與你打個招呼,乾嘛,不可以啊?"
容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點頭: "哦。"——這家夥今天真是奇奇怪怪。
張長言幾步上前,走到容昭身旁,看了一眼她,再看一眼,而後清了清嗓子: “你這身衣服挺好看的……"
誇完,又立刻梗著脖子道: "一看就很貴,你讓我們三兄弟窮得吃不起飯,你卻每日都有新衣服穿,我不管,你今天得請我吃飯!"
容昭: "……"這家夥是越來越沒臉沒皮了。
她無語: “你們張家的顏麵你都不要了嗎?”歎口氣,她繼續往前走, “那你就跟上吧,先去蹭杯茶喝。”
張長言趕緊跟上。
此時雅間門已經打開,關夢生揚聲招呼:“容世子,你可算來了,快進來,屋子裡麵暖和。”
容昭帶著張長言進去。
甭管這些二代們現在有多窮,基本的生活保障還是能維持的,入冬之後,各家也開始走禮,身份越高,收到的禮物就越多,二代們最近兜裡稍稍寬裕。
這屋子裡麵炭火非常足,剛一踏入,溫暖襲來。
容昭解開披風,隨手遞給身後侍者。
張長言卻先一步伸手接過,容昭倒是也不在意,他願意
拿著就拿著唄,反正張三也不至於偷偷拿去賣了。
張長言也不知自己為何要接住,但都拿到了手上,也不好再丟開。
他懊惱自己的行為——
莫不是想蹭頓飯,竟然將自己給當成了狗腿子?
容昭脫下披風後,所有人都看向她的衣服,眼睛微微瞪大,滿臉驚豔。
裡麵的衣服更加輕薄,所以也更加好看。披著披風時,能看到裡麵的薄青漸變色長衫,此時解開披風,完全露出那件長衫,驚豔感襲來。
這件漸變色衣衫顯得整個人長身如玉,如同冬日裡的春色,生機盎然。
容昭個子不高,但脊背挺直,肩背單薄,穿上這件衣服顯得人十分修長,漸變色更是有種將春水與風光披在了身上之感。
她抬腳走向屋內的椅子,薄青色衣擺翻飛,如同踏著春水而來,蕩起漣漪,纖腰寬束,玉骨作姿,腰間兩結垂下的流蘇微動,環玉清脆,悅耳動聽。
窗邊,裴承訣拉過一張椅子,朝著她伸出手,輕輕一笑: “阿昭,坐。”
容昭笑著走過去,衣袖一抬,坐在了裴承訣旁邊。
原本這個位置沒有人,裴承訣與裴關山擁有特殊地位,沒人會緊挨著他們坐下,隻有裴二公子主動邀請的容昭坐在了這裡。
張長言抱著披風,也拖了個凳子坐在容昭旁邊。
裴關山回過神,走過來親自給容昭倒茶,聲音磁性沙啞: "容世子,你今日怎穿得這般好看?"
他一向冷,但也直白。
容昭歪頭,眨了眨眼睛: “我一向穿得很好,府上做了新衣服,自然要穿起來。”裴承訣輕輕開口: “是很好看。”
他又恢複他那股子慵懶之感,隻目光始終看著容昭,沒人在意,因為其他人也都同樣看著她。容昭轉移話題,刻意驚訝道: “今日風雪這般大,你們怎麼有閒心在這裡喝茶?”關夢生: “還不是為了看新回京的謹王。”
一邊說著,他一邊看了看容昭衣服,心想:要不要問容世子借一借府上的人,給自己也做一套?可真好看啊。
容昭驚訝: “那你們見到了嗎?”
“剛剛那就是謹王車駕。”裴承訣挑眉, "阿昭你與他擦肩而過,可有看到謹王長什麼樣
子嗎?"
容昭搖頭: “沒見到。”
關夢生突然湊近,壓低聲音: “據說,謹王與先太子有八分像。”
容昭這回是真驚訝了。
無名,也就是裴懷悲長得極好,但三位皇子也都長得很好,永明帝以及滿朝文武不會因為誰長得更好就更看重誰。
所以容貌在奪嫡中,並不重要。
可若是像先太子..
那就不一樣了。
先太子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
心思一轉,容昭也不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她端起茶盞喝了口熱茶,輕笑道: “諸位的年紀應當對先太子都沒印象吧,就是見到又如何?”
"這不是都想看看,先太子到底是何種風采?"有人就回道。
另一人又說: “謹王就算像先太子,終究不是先太子,不能透過他看到先太子的風采。”
“倒也是。”
"唉,謹王回宮,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舉辦宮宴,如果舉辦,倒也許能見一見謹王。""應該要,據說皇上已經在讓人準備了。""說起來……皇上是不是也沒見過謹王?"
“好像是,據說裴懷……謹王還在太悲寺時,皇上從未召見過,恐怕是害怕想起先太子,傷了
他們議論起了謹王。
容昭端起茶盞喝茶,笑笑不說話。
裴承訣湊近,壓低聲音: “阿昭如今與三位皇子合作開報社,今日的報紙還寫了謹王回京之事,若是謹王是個有野心的人,恐怕會對阿昭不利……"
容昭笑著搖搖頭,並不在意, “我一個小人物,哪會讓剛剛回京的謹王盯著?”
有野心嗎?
無名雖然給她當了半年車夫,看起來似乎很是尋常,但無論是當初驛站那晚出現的勢力,還是風雪夜兩人的對話..
他恐怕不是沒有野心之人。就算之前沒有,那一夜似乎也想通了什麼。
不過容昭也不是很擔心。
裴關山在她對麵坐下,同樣低聲道: “容昭,你如今可不是小人物,彆說皇子皇孫,皇上都不會輕易忽視你,你那一百個護衛,不要
離身。"
容昭知道他們是擔心,不好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應下。
房間裡麵,熱門的話題逐漸又從謹王轉到了容昭身上,謹王畢竟才回京,而且還沒人見過,但容昭身上這身衣服……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晃人眼!
“容世子,你這身衣服是府上做的?”“是你們府上的繡娘嗎?這手藝可真好。”"不知道我們府上的繡娘能不能做出來……"“是呀,可真好看。”
這群年輕的二代們,眼巴巴看著容昭,像是沒見識的土包子一樣,這一刻滿臉都寫著——
好好看,想要同款!
求穿同款!
張長言看著容昭的衣服,也有點眼饞, "是很好看,上麵的繡了什麼?怎麼是從未見過的紋路?是花還是草?"
他說著,手上扒拉著容昭的披風,在披風裡麵的領口處,看到了同樣的紋路,張三驚訝: “咦?這上麵也有紋路,這到底是什麼花樣啊?"
時下人喜歡繡花鳥以及草木,他們這些二代們雖然不會繡花,但他們了解“潮流”。
女子衣衫多繡花,他們的衣衫多繡草木與鳥兒。
但容昭之前喜歡穿繡了文竹的衣服,以至於如今文竹花樣風靡京城,幾乎人人身上都有繡著文竹的東西。
今天容昭這身衣服上的紋路十分奇怪而不規則,卻又很好看。他們甚至認不出是什麼,就隻能詢問。
聞言,容昭眼中閃過一抹狡黠,聲音帶笑: "這不是什麼花樣,這是招牌。"
眾人一愣: "招牌?"
“是的,招牌,之前懸賞有才之人時,安慶王府上也招來了許多繡娘,後來很多匠人的家眷也歸到繡房裡麵,安慶王府的繡娘人太多了,於是,平日裡就有些不知道如何稱呼她們所在的繡房。"
容昭伸出手,沾了點茶水,輕輕在桌上寫下兩個字, "為了方便管理,我給繡房取了個名字一——雲容。"
眾人全都認真地看著桌上那兩個字。
容昭繼續說道: “雲容,取自‘雲想衣裳花想容’,同時, ‘容’字也代表著我容家之意,安慶王府的繡房就被稱為—
—雲容坊。"
“那這與紋路有何關係?”張長言不理解。
裴承訣緊緊盯著那兩個字,又看向容昭衣服上的紋路,突然驚訝道: “這紋路竟然是‘雲容’兩個字!"
容昭笑著點頭: “對,是雲容兩個字,隻是我們將兩個字改了改,畫成好看的紋路,所以我這衣服上的紋路是雲容二字。"
頓了頓,她又指著披風內裡的領口處, "這裡的紋路是‘雲容’,你看花樣旁邊還有一個‘坊’字,代表著這件衣服出自雲容坊。"
眾人瞬間沉默。
——真是好巧的心思!
這是第一反應,第二反應便是:完蛋了,這可就不好學了去。
如果隻是花草紋路,在這個朝代,大家覺得好看,大家就可以學了去,可這是一個招牌!是安慶王府的繡坊!
難道他們要把安慶王府的繡坊名字讓自己府上的繡娘繡出來?
趕潮流的諸位二代們也覺得不太對頭了。
這就像是容昭今天穿了件好看的衣服,大家可以學了做出來,自己穿。但安慶王府的招牌霸氣,他們也能學了去嗎?!
——自然不能。
雖然沒有限製,但莫名怪怪的。
就像是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