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遺恐懼地搖了搖頭。

對視之間,這向來不對付的兄弟倆突然有了不該有的默契。

燕遲隨後跟來,從季懷真手中接過阿全抱著,那群侍衛衝他行禮,喚了聲“燕遲殿下”。一聽這名字,陸拾遺又是一怔,疑惑了一會兒,恍然大悟,朝燕遲撲去,抱住他的胳膊,怯生生道:“相公……”他看向季懷真,似為故意激怒他一般。

燕遲:“……”

阿全不高興了,看向燕遲,問道:“為什麼他同我舅都這樣喊你,你為什麼是這麼多人的相公?”

燕遲叫苦不迭,心想這得問你舅舅。

季懷真隨即更加火冒三丈,又將陸拾遺扯了過來,往裡走去,那群侍衛緊跟在後,哪怕燕遲阻攔,也絲毫不給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見季懷真冷著臉,燕遲便朝陸拾遺問道:“你可知自己是誰?”

陸拾遺忙不迭點頭,試圖扯過阿全。

阿全淚眼朦朧,朝著燕遲委屈道:“爹……”

“我是陸拾遺,陸錚之子,兩年前去敕勒川議和,同你成了親。”他又看了眼阿全,癡癡笑道:“這是我的的幺兒。我起初不信,現在看來就是真的,不然我的兒子怎會喊你做爹?”

燕遲神情一僵,往那氣場驟降的罪魁禍首身上看了眼。

季大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臉色黑如鍋底,就在這時,陸拾遺似是感受到了什麼危險一般,將阿全一抱就往房裡跑。

阿全在他懷裡猛地大哭起來。

他一哭,燕遲就顧不得多想,不管此人真瘋假瘋,也得把阿全先奪回來再說,慌忙和季懷真一起追上,將阿全一把抱過,本以為按照一個瘋子的執著,無論如何也要撕扯一番,誰知陸拾遺見燕遲一來,忙鬆了手,阿全抱著燕遲胳膊,小聲告狀:“爹,他剛才掐我,掐得我好痛。”

燕遲回頭一看, 季懷真這個瘸子和陸拾遺這個傻子扭打在一處,前者不知突然發什麼瘋,該躲開卻不躲,後者見兒子被搶走了,忙蹦著去咬季懷真的耳朵。

燕遲一驚,又將阿全放在地上去拉架。

三人糾纏在一起,一片混亂中,陸拾遺猛地抱緊季懷真,在他耳邊道:“保太子,囚瀛禾。”

神情清明,語調冷硬,哪裡有先前半分瘋傻的樣子?

這幾乎是咬著牙根說出的六個字也被燕遲聽去,二人心中皆是一驚,表麵卻不動聲色,交換了個眼神。就在此時,一聲音橫插進來,不怒自威道:“——陸拾遺。”

一人背光,負手站在門外。

季懷真回頭一看,正是燕遲的大哥——瀛禾。

他突然想起兩年前在敕勒川見到瀛禾的第一麵,這人光著上身趴在塌上,讓人往他背後紋狼頭,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滿威壓與攻擊性,那感覺就似行走在漆黑郊野,被一頭饑腸轆轆的狼給盯上。

兩年不見,瀛禾威壓不減,甚至更甚,已隱隱有了帝王之姿。

燕遲的眼神登時變了。他鬆了手,渾身緊繃起來,緩緩回頭看去,那緊握的雙拳隨時會恪儘職守地行使著主人的意誌,一拳狠揍在瀛禾臉上,他的眼前又浮現那射向父親的一箭。

然而燕遲忍住了。

瀛禾視若無睹,又朝陸拾遺沉聲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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