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小區樓下那個老舊的牛肉粉館裡,少年的眼睛燦若星辰。

他說,“我想給奶奶買個輪椅,她說她想去公園轉轉,這個季節桂花開得好,她很喜歡桂花。”

再轉眼,眼前又浮現出送爺爺慈祥的臉。

“歲歲啊,來家裡吃燒烤啊。”

鼻腔裡還留存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濃烈又刺鼻,把她從虛幻的夢境狠狠的拽入現實。

烈日高懸,她的心墜入無邊黑暗。一回頭,醫院靜靜的佇立在她身後,救護車鳴笛的聲音從她耳畔呼嘯而過,仿佛一場夢境的落幕。

“小姑娘,你要去哪裡?”

出租車司機的話的把沈知意拉回現實,她摸了把臉,上了車。

醫院在她眼前漸漸後退,司機安慰她。

“這各人有各人的命數,這人來到這世間本來就是受罪的,想開一點吧。”

她靠在椅背上,靜靜望著窗外,沒說話,也不想想開。

回去的時候,沈知意一個人默默的把雜物間收拾出來,把床鋪打掃乾淨,鋪上床單被罩。

床是她初中時候睡的,有些小,不過勉強夠宋時樾睡。她又跑去自己的陽台把最喜歡的盆栽放到雜物間裡。

看見狹小的房間裡忽然多了抹清新的綠色,沈知意難得的笑了。

日子就這樣過去,沈知意照常上學,她爸媽照常上班,隻是不同的是,宋時樾從學校消失了。

但好在他會接她的電話,每次她問爺爺怎麼樣的時候,少年給他的回答永遠隻有兩個字。

“還好。”

其實根本一點都不好,在這期間宋爺爺一直在發燒、貧血,甚至中間又一度進了ICU,醫生甚至都下了病危。

這樣肯定瞞不了宋爺爺,但不知道宋時樾是怎麼說服他的,竟然讓他心甘情願的留在醫院接受治療。

第二天是分班考,他們下午因為要布置考場,沒上課。

沈知意回到家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宋時樾竟然在家裡。

他住的雜物間沒有窗戶,他沒開燈,房間看著很昏暗。少年坐在床上,低著頭,手裡拿著東西不知道在磨什麼。

沈知意打開燈,忽然亮起來的燈光嚇了他一跳,條件反射的抬起頭。

這是這幾天以來,沈知意第一次和他見麵。當看清他的臉時,沈知意愣住了。

這還是她記憶裡麵那個風光霽月的少年嗎?

眼前的人的頭發亂糟糟的,又長又油膩,臉瘦得嚇人,眼眶深陷,皮膚泛著不正常的白,嘴唇乾裂,甚至還滲出了血絲。他的手裡拿著一塊玉佩,曲著腿,另一隻手拿著磨砂紙一點一點的磨著玉佩上的痕跡。

抬眼發現回來的竟然是沈知意,他的第一反應是一把撈過放在床邊的鴨舌帽扣在腦袋上,把他的臉完全擋住。

擋住臉了還不夠,宋時樾垂下頭,盯著地板,完全不看她一眼。似乎許久沒有說話,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沈知意完全沒想到他會變成這副樣子,她走上前去想和他說話。可宋時樾卻抓著玉佩猛地站起來,“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他的步子邁得很大,走得也很急,似乎很怕和她再說一句話。

沈知意在他從自己身邊竄出去的瞬間伸手抓住他的手,少年手腕的骨骼硌得她的掌心生疼,她連點肉都摸不到,隻剩一點皮包裹著骨架。

沈知意握得很緊,也很用力,似乎怕她一鬆少年就從她麵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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