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又過去十來天, 周嘉妮收到了李敬黨托人從廣州給她捎來的貨。
托付的人是首都第一機床廠的工人師傅,周嘉妮提前接到電話喊了白昊陽一起去車站接站。
白昊陽個子高,負責舉牌子, 他不光舉牌子,隻要看見擁擠的人群裡有人扛著包袱或者編織袋,他就湊上去問,問了好幾個,終於讓他問著了, 他趕緊把東西接過來, 一疊聲的道謝、道辛苦。
周嘉妮也忙上前自我介紹, 跟人家握手表示感謝。
一共三個師傅, 周嘉妮要請人家吃飯,對方擺擺手,拎了拎手裡漂亮的編織筐, 道:“李廠長已經謝過了。”
白昊陽手腳麻利的把一袋貨捆到車上, 過來給他們遞煙, 笑道:“一碼歸一碼,從南方到這邊這一路的辛苦我也曾深有體會過, 請幾位吃個便飯是應該的。”
其中一人道:“白同誌也去過南方?”
白昊陽指指自己跟周嘉妮:“我們都去參加過廣交會。”
這一下話題就活躍多了,感覺關係憑空都拉近了點兒。
問了問周嘉妮和白昊陽參加廣交會的時間, 三人裡中間那位笑道:“那幾屆我也去過……”
另外兩人是從去年才開始跟著的。
不過三人還是拒絕了,中間那位笑道:“咱們之前雖然未曾謀麵, 可也在一個棚子底下待過,兩位就不用這麼客氣了,下回有機會碰上了再說。”
三人也急著回廠裡彙報工作,還要調整某款銑床的數據,也不好拖延, 大致說了下貨的情況,就急匆匆離開了。
白昊陽感歎:“老李同誌的人脈是越來越廣了。”
連首都機床廠的人都認識了。
業務上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周嘉妮拍了他一記:“人家還不是為了咱這點小買賣,幫咱省路費呢…行了趕緊回去吧,回去把貨放下,還得返回學校呢。”
李敬黨的貨都到了,仇愛玲那邊還一直沒有電話過來。
就算往這邊寄信按這個時間也早到了。
周嘉妮開始擔心仇愛玲是不是沒收到信,琢磨著再等幾天,要是還沒有回音就往東河公社打個電話。
結果這天她跟舍友正在圖書室學習,就有個同學來找她,道:“周嘉妮,你朋友來找你,就等在外頭呢。”
周嘉妮以為是白昊陽或者於晚霞,跟舍友打了聲招呼,收拾東西出去,就看到了等在外頭的仇愛玲。
“仇愛玲同誌,你…你直接過來了?”
仇愛玲看上去並不是風塵仆仆,她穿著件白色的確良襯衣,一條軍綠褲子,梳著兩條如今在首都已經逐漸不再流行的麻花辮,乾淨清爽中透著青春的氣息。
“周同誌,我來好幾天了。”仇愛玲大大方方地道,“我去冶金機電學院那邊調查過了,我確實被人頂替了名額。”
她跟周嘉妮伸手,由衷地道:“周同誌,謝謝你。”
周嘉妮跟仇愛玲握了握手,感歎這姑娘的效率和魄力。
她還以為仇愛玲會先打電話來跟她確認,或者寫信表達自己的憤怒,沒想到人家收到信直接行動了。
“學校那邊怎麼說?”
周嘉妮示意了個方向,兩人邊走邊說,仇愛玲道:“我沒直接找上去,而是悄悄找人問的,也在暗處看到了辛友剛和那個叫劉愛玲的,她的確頂了我的名字,我也猜到她走得誰的關係,正是辛友剛,他家裡是大隊乾部,親姨夫又在公社任職,而劉愛玲隻是在附近農場乾活的知青,她沒有那個能量操作這件事,所以隻能是辛友剛家裡幫她操作,而我也確認了兩人的關係,他倆正在談對象。”
仇愛玲嘲諷一笑:“不過周同誌,這件事恐怕不能解決的太圓滿,你幫了我一場,肯定希望能看到一個大快人心的結果,但很抱歉,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周嘉妮心裡咯噔一下,以為仇愛玲想這麼放過劉愛玲。
接著便聽仇愛玲苦笑道:“我準備回去後就跟公社反映情況,但隻能收拾劉愛玲,對辛家那邊恐怕得做出妥協。”
她收拾得了劉愛玲,但沒那個能量揪著辛家不放。
周嘉妮便明白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
這年頭,村官能整死人。
在這個出門需要介紹信的年代,仇愛玲如果不給辛家麵子,她寸步難行。
“那你這次出來……”周嘉妮問道,“辛家沒卡你?”
仇愛玲道:“我給家裡打電話,讓他們找個重要的理由來電報催我回家一趟,回家後讓我爸媽找關係從當地街道辦重新開了張介紹信……”
她沒用真實身份,這也算是鑽空子了,所以她這次來隻能暗中調查,並沒有直接跟學校捅開。
但仇愛玲隻能這樣做,不然她要是跟村裡說來首都,大隊裡能沒有警惕心?
兩人走到一處樹蔭底下說話。
她佩服這個姑娘心思縝密,道:“那你回去可要好好想想怎麼解決,想好怎麼跟公社反映。”
仇愛玲:“等我回去的時候我家裡人會過去,我會先反映到公社,再跟辛家談,這樣辛家想徹底瞞天過海也不可能。”
“如果辛家還想施什麼手段,我家裡人會寫信往上舉報,一層層舉報。”
“我不是不想收拾辛家,我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