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崢與戚厭病在離公榜最近的茶樓坐了有半個時辰,還沒等到來張榜的衙役,急得喝了半壺茶水下肚。
戚厭病抱怨道:“鄭學則這廝,怎麼這樣磨磨蹭蹭,還不來?”
說完他又問柳崢:“你既然是狀元,那你說小禾到底能不能……”
柳崢撿起一塊糕點塞戚厭病嘴裡:“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馬上就放榜,我哪兒知道?我是狀元,我又不是神算子。”
兩個人正嘀嘀咕咕說著,鄭學則推門進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年。
帶著遮陽的笠帽。
帽子摘下來一看,赫然是柳黛。
柳黛笑嘻嘻的,比鄭學則還自來熟,揀著窗邊的位置坐下,喊:“五哥,小郡王。小禾不出來麼?”
鄭學則順手自然無比的接過柳黛的帽子,放在一側,解釋道:“這是鄉試,小禾這麼多年有宋太傅授學,還有陛下督促,他便是不學也不會落榜,隻分名次高低罷了。眼下應當忙著準備明年開春的會試。”
柳黛聞言小聲抱怨:“也不知道陛下怎麼想的,既然想讓小禾考狀元,做什麼要將明年的考試提前一年?”
她說完,下意識抬手捂嘴,去看鄭學則。
發現鄭學則並沒有其他的神色變化,似乎不認為她議論皇帝有什麼問題,於是放輕鬆,自在的靠著椅背探頭看窗外。
柳崢道:“我們也不知,期間小禾出來過兩次,也曾問過,小禾說興許是覺得他讀書太累,長痛不如短痛。”
柳黛一下子樂了:“這叫什麼長痛不如短痛啊,我瞧是癡人說夢……啊呸呸呸,小表弟必然高中狀元。”
戚厭病扇了兩下扇子,合上握在手中道:“旁人的確是癡人說夢,小禾弟弟卻不一樣。他是性子好動愛玩,這些年可沒少被押著讀書,便是前兩年跟著咱們下場,沒準兒也能中個名次。”
他一說還有些訕訕,畢竟他本人是一場就被淘汰掉了,隻能在外跟著看柳崢與鄭學則來年繼續下場會試。
柳黛聽的津津有味。
聊著呢,下頭的人騷動起來。
幾個人坐不住了,鄭學則按著柳黛的肩頭說:“你就在這坐著看,咱們下去瞧瞧便上來。”
柳黛也很想湊這個熱鬨,不情不願的應下,隻能在窗邊探頭瞧他們。
鄭學則說瞧瞧便上來,就真一會兒功夫回來了,一行人喜形於色,推門進來就說:“中了,頭名!”
頭名!?
柳黛瞪大眼睛。
柳崢忍不住的摩拳擦掌,灌了自己好大一杯冷茶才說:“竟然是頭名,若是明年會試也中頭名,便是板上釘釘的六元了。六元!”
鄭學則黑眸也隱隱發亮,翹著唇角喝口茶道:“說不準便成了真呢。”
戚厭病問:“小禾弟弟知道了嗎?”
柳崢笑話他:“你高興傻了罷?他在宮內,這成績方出來,恐怕便有人送消息給
他了。()”
……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筆下繼續欻欻寫。
中了鄉試頭名又不是中了狀元,還有很長的仗要打呢。
沈禾太淡定了,淡定得忠言他們這些興衝衝的人,也不免愣了愣,隨著跟著淡定下來。
也是,他們小公子可是要考狀元的人。
鄉試頭名算什麼。
中了狀元再高興也來得及。
這種淡定在其他人眼中就格外的與眾不同了。
寵辱不驚,性格沉穩,難怪能中小三元。
沈·埋頭哐哐讀書沒力氣蹦·禾:笑一下以示慶祝算了。
沈禾用功到什麼地步呢?
年底除夕夜,他的男朋友抱著他,想讓他放下書,放鬆一日,他一腳給他男朋友踹開:“你自己去洗,我要看書。”
說完揀起書,蹦噠著往外走,就要回書房去。
戚拙蘊:“……”
額角青筋跳了跳。
有氣度的年長者忍了,孩子讀書這麼用功,他不鼓勵還打擾算怎麼回事?
他決定陪讀。
最遲明年開春會試後,殿試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會試要比鄉試難熬得多。
不單單是考得難,流程也折磨參考的學子。
沈禾又是個自小沒吃過苦的,他去考場前,將連翹愁的夜裡翻來覆去睡不著,總是憂心小公子會因為會考生病。
他是個身體底子弱的,這麼多年按理說早就補回來了,不怎麼生病,可架不住連翹放不下心。
而且他一生病,就不容易好,總要折騰好些日子。
以防萬一,周彥並幾名太醫被安排去考場輪流候著,就怕有人在裡頭熬不住。
期間確實有人沒熬住,在裡頭病了,硬生生撐著不肯出來。
太醫熬了藥送進去,學子感動的熱淚盈眶,跪謝皇恩雲雲。
沈禾不知道。
沈禾還在忘我的寫卷子,唰唰寫。
寫累了找個合適的角度靠著睡一會,醒了繼續寫。
他的思路很流暢,一旦找準突破點,在腦內梳理好自己要寫到大致框架後,便幾乎是不停筆的往後寫,將腦子裡所有能想到的,這麼些年學到的,統統寫出來。
沈禾從考場出來的時候,腦袋還有點兒懵。
他回去後洗了個澡,好好吃了頓大餐,大師傅做的全是他最愛吃的。
沈禾躺在榻上,靠著他的布老虎,連翹幫他擦濕發,很是心疼的說:“小公子都瘦了,臉色也不大好,得好生養養才成。”
() 沈禾心說,就那麼幾天,不至於瘦成啥樣。臉色白應該是熬夜沒休息好熬成這樣的,明早睡醒滿血複活。
他眨眨眼,忽然爬起來問連翹:“考完了?”
連翹本來正心疼著呢,瞧著自家小公子這副樣子,反而笑了:“考完了,考完了,您好好睡一覺,明早便不用憂心,一準兒能中。便隻等殿試後,騎著高頭駿馬做狀元郎遊街。”
真考完了啊。
沈禾恍惚。
這比高考完了還要不真實。
不不不,他高考完的時候,真實感還挺強烈的,離現在這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差得遠。
考成什麼樣?
不知道。
能中狀元嗎?
不知道。
沈禾什麼也不知道,連自己考卷上寫了什麼,現在都想不起來,腦海空茫茫一片,隻想睡覺,什麼都不想思考。
沈禾趴回去。
他盯著窗上燭火晃動的影子,大腦放空,視線發直,就那樣盯著。
一會兒,大約半刻鐘的時間,他睡著了。
睡得很沉,呼吸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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