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兩手搭在祖母的膝頭,仰頭看看祖母,又瞧瞧站在那頭,不敢走近的鄭姨娘。好像能聽懂姨娘在說什麼,又好像聽不太懂。沈硯隻是覺得,他不該哭,也不想在這時候說什麼話。他伸出手,由著嬤嬤將自己牽走了。鄭姨娘眼睜睜看著沈硯這麼離開,險些張嘴說出點什麼來。

這孩子,在外頭答應的好好的,平日裡那麼多眼淚,一個男兒樣都沒有,現在該哭的時候卻不知道哭了。

她心中暗恨。

老夫人淡淡道: “鄭氏。我年紀大了,從前隨老爺在軍中多年,也隻有從允這一個兒子。他做了府裡的主,我也無甚精力再去管他的後宅。但我還沒聾了瞎了。"

鄭姨娘被老夫人訓誡了一頓,趕出了院子,出來時眸色發冷。老國公病了這事,沈禾是在第二天,從沈硯嘴裡知道的。

"啊?"沈禾的小奶音打了拐兒。

怎麼病了,不說他1.0版本的爺爺奶奶身體倍兒棒,就是書裡,老國公與老夫人也是早年四處征戰,體格過人。

他還是第一回見到爺爺生病。

沈硯小聲說: "父親與,祖父吵架,父親把祖父氣病了。"沈禾氣得要命,火氣騰一下就起來了。這個垃圾爹!

當爹當不好,當兒子也把自己爹氣夠嗆,真是乾啥啥不行,飯桶一個!

他小胖手攥成肉拳頭,臉蛋子氣鼓鼓的,像是一隻憤怒的想要咬人的胖乎乎小狗。柳崢抱著他,拍拍他後背: “好了不氣,小禾要去國公府看看嗎?”沈禾點頭: "要去!"不看一眼,他怎麼放心?柳崢說:“那咱們下學後去瞧瞧。”

他喚了身邊的小廝,讓人回去給柳府送個信,說他們下學後先去國公府。

沈禾操心自家爺爺的病,下午都沒多少精神畫畫,將原本的掙啟動資金計劃往後推了半天。

下學後,幾個孩子一路去了國公府。

鄭學則與戚厭病也想跟著去,不過他們是外人,這麼冒冒然上門於禮不合,隻得按捺住。

到了國公府,老管家瞧見沈禾後驚喜:"呀,小公子回來了,快快,去稟報老夫人與老爺。"

沈禾舉著小胖手說:“噓!噓!我們悄悄的!”

他要去

偷偷看看他爺爺奶奶。

說不定還會撞見他那狗渣爹。

要是早早說了他來,他們肯定裝得好好的,就算有事也裝沒事。

管家沒法,隻能笑著點頭應聲。

沈禾邁著小短腿,跟沈硯兩個小豆丁在前麵跑,柳崢在後麵小跑。

跑到一半,沈硯還有力氣,沈禾累了。

柳崢於是將孩子抱起來,帶著他跑。

沈禾羞愧三秒。

然後就老實的在小表哥懷裡,抱著他脖子,由人代步了。他們到了院子外,沈禾舉著小胖手,一路跟人“噓”。到院子裡也不例外。

然後,還真讓沈禾聽到了點東西。屋內。

老國公喝完藥醒過來,靠在床頭。

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流失了大半,原本精神矍鑠的老爺子,蒼老之色儘顯。

他握著老夫人的手,低聲說: “曆姿,我昨夜做了夢啊,夢見父親。夢見充州之役,我倆離家之前,父親抱著從允說,我們不如帶著他一道長大。我那時想,戰場艱難,他還小,受不得那樣的苦,該在京城長大……"

老夫人輕輕道: "我曉得,將軍是為了他好。"

私下裡,老夫人仍舊更願意管老國公叫將軍。

老國公搖搖頭: “昨夜裡,我夢見父親,他抱著硯兒與小禾,他問了我同樣的話。”

老國公問: "曆姿,我對不起我的兒子,父親昨夜在夢裡那樣問,是不是覺得我如今,也對不起我的孫兒?"

老夫人掉下眼淚來,落在乾枯的手背上。那是雙難看的手,上麵布滿了年輕時留下的粗礪厚繭。

老國公還在低低的說: “從允小的時候,我曾想呀,我一定要將他養成個好兒郎,教給他我畢生所學,但他不愛舞刀弄槍,愛詩書,我也覺得無不可……他沒什麼天賦,我曉得,讀書入仕一途他是

走不出來的。卸甲歸京前,陛下許我討個賞,我就厚著臉皮,同陛下給從允討了這個爵位……我什麼都想給他,現如今我想,我們是不是一步錯,步步錯?"

"現今小禾跟硯兒兩個孩子,是不是就是小時候的從允呢?"

老國公說: “我

管教不了他了,太晚了。曆姿啊,明日,待我好些,你陪我一道進宮,求見陛下罷?"

老夫人眼淚掉的更多,她知道老國公的難受,可又忍不住還想說一句: “將軍,從允這孩子,他……"

老國公說: “他不是孩子了,他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太子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你我都看得清楚。他大約是覺得太子尚小,沒將人家放在眼中……我這個當爹的,沒能教好他,外人要教他的時候,我便不攔了。"

老夫人說: "好,將軍明日好起來,我陪將軍進宮麵見聖上。"

屋子外。

沈禾聽了一小半,捂住了沈硯的耳朵。沈硯扭頭回來看他,沈禾咧出了個笑。

小包子哥哥神情茫然,但是乖乖由著沈禾捂著耳朵。沈禾眨眨眼,聽懂了他們的意思。國公府的繼承人,大概要提前定下來了。要比原著劇情中,早得多。

太子哥哥要收拾渣爹了嗎?

收拾就收拾吧,沈禾想,早就看不慣他了,老沈同誌要是能跟他一道穿過來,肯定早三年前就用出吃奶的勁兒搞自己的2.0垃圾聚成版。

不對,等等,沈禾的思緒拐個彎,心說男主現在有功夫收拾渣爹嗎?不該在前朝打的火熱,抽手這時候收拾渣爹多麻煩?沈禾聽見裡麵沒聲了,抓抓臉蛋子,跟沈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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