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就是我這老頭子想要說的。當時代封建帝王,格局狹隘,見識短淺,妄自尊大,隻曉得接受外國朝貢,引進這些奢侈品,以滿足自身與權貴的一己之私,而完全禁絕民間與外界的正常科技文化交流。如此一來,便使得我國的科技發展水平從原本的遙遙領先,變為漸漸落後於西方……】
聽著這毫不留情麵的批評,皇帝陛下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賈元春也將頭低下,表情也似乎越來越惶恐。
其餘眾妃嬪也許還抱有幸災樂禍之心,但現在也都心驚膽寒,暗自盤算,當帝王之怒如疾風暴雨而至的時候,她們應當如何自處。
【就拿這自行船與自行人舉例吧!它們是作為閒時用來賞玩的奢侈品進入宮廷和權貴之家的。但是有人真正留心到它們所應用的技術了嗎?當時又何嘗有人想到,將來真的會出現能夠浮在水上的鋼鐵巨輪,能夠自己行走的機器人呢?】
這話似是肺腑之言,而天幕上那位廖仙也說得十分激動——
【孩子們呐,切記切記。我們讀紅樓時固然應該去欣賞這些琳琅滿目、花團錦簇的洋貨,但也不能忘記它背後折射的曆史和對時代的影響。】
然而聆聽的眾人卻都隻覺得匪夷所思,都是麵露驚異,相互看看。
能夠浮在水麵上的鋼鐵巨輪,能夠自己行走的機器人……這些聽來都似全不可能的事,然而,說出這話的,是天幕啊!
【廖老,我理解您,以您的年紀,想必曾經曆過我泱泱中華因為落後而挨打的年代。我想,今天您這一番話,即使是對我們這一代年輕人來說,也具有重大的意義。在對外交流中,一味隻玩物喪誌、貪圖享受,顯然行不通,加強科技交流,不斷追求科技領先,才是強國之本。】
聽見蕭仙也附和天幕上的廖老仙,眾妃嬪頭低得更低了,個個心裡默念著“要完”。
果然,就聽皇帝陛下一聲厲喝:“賈妃身在何處?”
就著眾人都以為皇帝陛下的怒火就要燒來的時候,卻聽這位九五之尊怒道:“如此金玉之言,因何不予記載。"
就聽賈元春的聲音穩穩地傳來:“臣妾在此。”
眾妃嬪回頭,就見賈元春正跪坐在一幅矮幾跟前,抱琴早已備齊紙筆等物,元春正奮筆疾書,要將天幕上剛才廖仙、蕭仙所說的話憑自己那“過耳不忘”
之能快速記下來。
吳貴妃身體一個翅趄,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她原本還以為賈元春會因為天幕上這一番批評從此見怪於皇上,就此失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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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內外,街市上人人熱議,都在討論那天幕上說的,能夠浮在水上的鋼鐵巨船,能夠自己行走的機器人。
竺鳳清聽得目瞪口呆,道:“若是真的能做出兩樣,我朝應是能在寰宇內橫著走。”
他所知很清楚,海外技術如今雖有起步,但還遠未能做到天幕上所說的這地步,中華憑借千年傳承,依舊有不少優勢。然而朝中一直下令海禁,嚴控民間進口,雖然一直向外輸出絲織品、茶葉、瓷器,換取白銀,然而外界到底如何,各國都是何等樣風土,卻少有人能像自己一樣,親身去走一走,看一看。
"竺兄,這便是我羨慕你之處。"
寶玉指著桌麵上那兩本海外舶來的書冊,“能夠往來中華與海外,知己知彼,總好過一味自大,任由旁人超越而不自知。"
“如此一來,竺兄日後想必更加要被重用了。”賈寶玉在交際應酬上也不全是個呆子,這時趕緊向竺鳳清道賀。
竺鳳清謝了寶玉,謙虛兩句,又望著天幕略吐了吐舌頭,道:“隻是小弟第一次領教,敢如此直言不諱批評人君的天幕,心中更加……佩服了!"
【好了,說完了《紅樓夢》裡的舶來品,咱們再來說說紅樓夢中的“工藝品”。】天幕上,蕭蘭蘭仍舊是那個掌控話題走向,把握節奏的。
【廖老,蘭蘭聽說您的收藏室裡,還專門設有幾間房間,在這些房間裡放置古董文玩,用來模擬《紅樓夢》中一些人物的居所。據說當年拍攝87版電視劇時,劇組也與您討論過室內裝飾。是這樣嗎?】
就見廖老點點頭——
【是啊,當年有幸參加過一些討論。不過,我老頭子總覺得你們這些後起之秀研究紅樓也研究得非常透徹。蘭蘭,我考考你,紅樓夢中總共出現過哪些材質的工藝製品?】
【哎呀,您怎麼一言不合就又考我了?讓蘭蘭想想看哈:以材質論,紅樓夢中出現的工藝品有青銅器、金器、銀器、銅器、木器、漆器、玉器、瓷器、石雕,尤以凍石雕為特色……嗯,還有琺琅、黃楊木雕、竹根雕……甚至還有一些冷門的,比
如風箏、泥塑、竹編……啊,還有,還有,讓我想想.…】
這時,茶樓的夥計來給竺鳳清和寶玉這一桌續水,聽見蕭蘭蘭在天幕上這麼說,頓時笑道:“這天上仙子真是好剛口,比那些說書的女先兒還要厲害。"
竺鳳清便笑斥道:“怎麼還編排起天幕上的仙子了?”
那夥計頓時吐了吐舌頭,末了又笑道:“我們這些升鬥小民談論天幕上的仙子,仙人也從不生氣計較的。”但到底是不敢再說,趕緊托起茶盤去了。
【好啦,好啦!過關啦!】再次扶上拐杖慢慢行走的廖老笑容燦爛得像個孩子。
【《紅樓夢》也幾乎是我國工藝美術製品的一部百科全書,你們年輕人能知道這麼多品類,已經非常厲害啦!】
【廖老您過獎了,說實話,蘭蘭期待得不得了。因為《紅樓夢》中對任何一處室內陳設的描寫,都是有其功能性的。要麼是為了烘托氣氛,要麼是配合人物的“人設”來寫。】
【舉個栗子,林黛玉是詩書大家,所以屋子裡汗牛充棟,壘著滿滿的書;探春是個書法家,她屋子裡就掛著顏真卿的真跡,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①。看陳設就像是看人物一樣。廖老,我們先從哪裡看起呢?】
竺鳳清:又多知道一件關於林妹妹的消息。
【蘭蘭,今天由你來決定我們從哪裡看起——】
【讓我來決定?讓蘭蘭想想,我們就從最極簡的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