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約法三章
孟硯青歎:"緒章,你這樣說,讓我怎麼回答。"
陸緒章自然知道自己在為難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很難,簡直是在賴。
所以他終究道:"那就不說這個了,先說一說你吧,你再給我說詳細一些,我想知道。"
孟硯青:“好,你問我吧。”
話雖這麼說,陸緒章卻問得很收斂,很明顯他怕嚇到她。
他在問了一圈問題之後,終於有所了悟:"所以說這些年你一直在上麵著我。"
孟硯青:"也不能說一直吧,就是偶爾會到幾眼。"
陸緒章便沉默了。
初冬的夜晚,迪斯科歡快的聲音變得遙遠,兩個人安靜地站在那裡,不說話。
陸緒章再次開口時,聲音很頹:"所以你對我的感想是什麼?"
他很無奈地將臉埋在她頭發裡:"你說吧。"
孟硯青:“你真要聽嗎?”
陸緒章悶聲道:“想知道。”
孟硯青覺得他現在的樣子,仿佛一個胡作非為被逮個正著的孩子,正等著訓導老師的宣布。
她突然忍不住想笑。
陸緒章下巴抵在她頭發上,望著遠處,有一輛電車正在夜色中駛過。
他著那由遠及近的燈光,啞聲道:"彆笑我。"
孟硯青這才道:"我隻有一個想法--"
陸緒章靜默地聽著她的話。
孟硯青笑道:"我不在,沒人管著你,你可算自由了,我你這日子過得還挺逍遙。"
陸緒章睫毛微顫,輕垂。
不過是刹那間罷了,他的心懸起,又放下。
良久,他低低地道:"來我乾的壞事都被你到了。"
孟硯青便歎了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陸緒章:"所以你放棄我了。"
孟硯青:"也不光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
陸緒章放開她,垂眸凝視著她。
孟硯青:"我消失了十年又回到這個世界,本應該是一個皆大歡喜的團圓結局,但我不想繼續了,也許對你來說,需要一個儀式或者一個什麼象征吧,那我們就談談我的選擇。"
陸緒章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道:"好。"
孟硯青:"十年後的我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心態,年齡,以及對未來的設想都不一樣,很多方麵我們都不能像以前那樣合拍了。"
陸緒章聽這話,陸然抬眸,帶著探究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為什麼不能?"
孟硯青著他,笑道:"你不這麼覺得嗎?"
陸緒章卻堅持問道:"硯青,為什麼不能?"
孟硯青笑望著陸緒章,用很輕淡的聲音道:"你,我現在年紀也比你小十三歲呢,你覺得這合適嗎?"
陸緒章盯著她:"你自己變年輕了,就開始挑剔彆人年紀大?"
孟硯青:"這隻是其中一個很小的原因。"
陸緒章:"好,我等著聽你說那個更大的原因。"
孟硯青:"我覺得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咱們倆當時莽撞了,結婚太早,早早生孩子也是沒辦法。"
陸緒章著她的眼睛:"所以你後悔了,你認為自己還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孟硯青:"當時還差點連累了你的前途。"
陸緒章聽這話,望著孟硯青:"孟硯青,你說彆的也就算了,可是不要說這種話,我從來沒這麼想過,也從來沒這麼說過。"
孟硯青:"你沒這麼說,可我心裡明白,事實如此,再說了--
她停頓下,不說了。
陸緒章好笑:"怎麼不說了,再說什麼?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統統可以說出來。"
孟硯青道:"這個世界其實很美好,我們都應該四處,也許能有更好的選擇。"
陸緒章就那麼著她,他顯然不明白。
孟硯青:"難道不是嗎,我明白,你當時和我結婚,很有些遺憾。"
陸緒章默了好半晌,終於用異樣的聲音道:"什麼意思?什麼叫遺憾?"
孟硯青:"當時我們都還很年輕,年輕的話,總歸對未來有許多憧憬吧,其實我們都不是甘心輕易被婚姻栓住的人,你更不是,因為我意外懷孕,我們才結婚的,你本來可以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我完全能理解。"
她這話一出,陸緒章的視線倏然落到她臉上,視線鋒利。
他盯著她:"你這麼想的?"
孟硯青迎著他的目光,淡聲道:"緒章,你可能忘記了,但我記得你當年怎麼說的,我一直都記得,永遠不會忘。"
她輕描淡寫一句話,讓陸緒章一怔,之後陡然想起什麼,於是眸底便泛起洶湧的情緒來。
他怔怔地望著她,手卻越攥越緊,緊到幾乎顫抖。
孟硯青笑了粉撲-兒文=~學)下:"說這些沒有彆的意思,也不是想找補後賬,隻是想說,你當時年輕不羈,就是脫韁的野馬,縱然心裡對我很喜歡,但其實就這麼結婚,終究有幾分不甘心吧。這些我能理解,我也沒有怪責你的意思,其實就我自己來說,我和你一樣,我也不想年紀輕輕就因為孩子被婚姻綁住。"
陸緒章打量著她,聲音異樣:"如果當時你不是意外懷孕,你有彆的打算?誰?葉鳴弦嗎?還是那個法國使館的?"
孟硯青瞥他:"都這時候了,你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真無聊,我可知道你身邊圍繞著的,我懷孕時候都不消停,你好意思說我!"
陸緒章:"我搭理過她們嗎?"
孟硯青:"對,都是她們主動找上你,不過重活一輩子我不想和你掰扯這個,沒意義,我就想清清靜靜,行嗎?"
最後一句話她聲音略加重了。
其實過去了很久,已經忘記了,但想起來終究不痛快,特彆是到眼前這個人,就沒好氣。
她當個服務員都不消停,滿耳朵都是瓊瑤故事呢。
陸緒章深吸口氣:"所以你重活一輩子,你早就想好不要我了,不,你冷靜地著我的時候,你已經不要我了!"
孟硯青:"你非要這麼想,也行。"
陸緒章扯唇笑了粉撲-兒文=~學)笑:"怪不得你隻聯係兒子,見都不見我,敢情是怕我這個年紀大的阻礙你的好前途。"
孟硯青:"陸緒章,你灑脫點行嗎?你這樣陰陽怪氣我,對你我有什麼好處?還是說這些年你都是這麼對待兒子的,怪不得把父子關係搞成這樣!我亭笈你也沒教育過,你們兩個就是一團糟!"
陸緒章臉色並不好,他彆過臉去遠處,神情沉鬱。
孟硯青無奈輕歎,放緩了聲音,勸道:"緒章,我們七歲便認識,十三四歲就談對象,十歲結婚,我們從小就黏連在一起,彼此隻有對方給予的那片世界,現在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我們給彼此一些距離,擁有自己的空間和的發展方向,那不是挺好的嗎?"
陸緒章悶聲道:"你不要我了,也不要亭笈了,因為我們不夠好,你就把我們都扔一邊了。"
孟硯青:"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誅心,我在理智和你講道理,你再這樣,那我們還談不談了?"
陸緒章深吸口氣:"行,你說,我聽你說。"
孟硯青:"上天可憐我,讓我終於重返人間,可以嘗試這個世界的美好,但我想,我能得到這樣的機會,是為了化解你們父子的矛盾,是為了讓亭笈能夠走上正道,但是更多,應該是為了我自己,讓我自己走出一個更精彩的人生,去享受這個世間的美好。"
陸緒章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線,他安靜地聽她說。
孟硯青道:"我應該對自己更好一些,嘗試人生更多可能,而不是被禁錮在一個身份和位置上,成為陸緒章的妻子,成為陸亭笈的母親,成為陸家的兒媳婦,這並不是你們是否足夠好的問題,而是我希望更多可能,我不甘心十歲就步入婚姻,我也不甘心我一輩子圍著你轉。"
陸緒章靜默地著她,良久,終於道:"我明白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澀,不過顯然,他確實明白了。
徹底明白了。
孟硯青頷首:"不過不管怎麼說,除了曾經的夫妻,我們還是朋,我們還有一個兒子,眼下我們得處好關係,儘量把亭笈教育好,讓他有個美好的未來,是不是?"
陸緒章道:"好。"
他淡聲道:"這些年我確實做得不好,你對我提出批評或者意見,我都接受,接下來要怎麼辦,你可以講講,我們互相配合。"
孟硯青道:"緒章,彆這樣,怎麼一臉意興闌珊的樣子?"
陸緒章抬眼,很是一絲不苟地著她:"有嗎,我是在認真和你探討孩子教育問題,我心情不好沒精神不行嗎?"
孟硯青著他那樣子,默了片刻,突然彆過臉去,抿唇笑了粉撲-兒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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