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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雪竹也出了一腦門的汗。
她這話往小裡說不過是議論個官家之女,往大裡說未免有挑撥之嫌,若是夫人和殿下吵起來,她幾條命都不夠賠。
可問題是夫人實在太喜歡追根究底,宮裡人說話都喜歡藏幾分,聽明白意思就好,哪有這麼直白的?
可莫姑姑說得對,打從她們被派去蘇州,其實未來已經注定,就是皇後娘娘給夫人準備的班底,現實早已容不得她們這些奴婢去觀望下注,如今即將入京,就是她們該表現用處的時候。
"你,這樣不是挺好。"顏青棠笑著道。
她這一笑,倒把雪竹笑愣住了。
"行吧,你們都去忙,不用都圍著我。"
莫姑姑和雪竹下去了。
二人去了門外。
雪竹道:“姑姑……”
"還算你不笨。"莫姑姑搖了搖頭說。
"姑姑?"
"行了,你真以為夫人不懂?能把家中生意做成那樣,又幫著殿下壓下了一眾官員,將政推行下去的人,怎會不懂這點事情?夫人這是在試你,你能不能用,你這次勉勉強強算是通過了。"
聞言,雪竹鬆了口氣,心卻又因那句'勉勉強強'提了起來。
"姑姑,我以後不會了。"
"記住就行。"
走出這座院子,青兒見四周沒人,忙低聲問道:"姑娘,可出什麼了?"
方才青兒沒能進去,被留在了外頭,自然沒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皇長孫之母。
薑蕊神色輕鬆道:"我瞧她穿得挺素,不像得太子殿下寵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大敵。"
說著,她似乎有些感歎:"想想也是,不過一個商女,生意做得再厲害又有什麼用?她才多大,莫怕也是沾了父輩的光,皇家和朝廷不會也不允許這樣的女子當太子妃,念在她生下皇長孫,以後頂多是良娣,倒是不足為懼。"
"可那是皇長孫啊!"青兒低聲歎道。
薑蕊又何嘗不感歎,可感歎又有什麼用,誰叫此女運氣太好,又足夠厚顏無恥,竟在江南勾搭上了太子,還生下皇長孫。
對於她們這些早就惦記上太子妃位的貴女來說,這個消息無疑是驚天霹靂。
可那是太子,不是家中給議親的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弟,未娶妻便已經有了庶長子這種降低身價的事,在太子身上是不存在的,依舊是無數人求之不得的香餑餑。
薑蕊想了想說:"我明日再來拜見她,爭取能碰見殿下,在殿下心中留有一絲印象。"
"可夫人那--"青兒猶豫道,"她若知道,肯定會讓姑娘帶上二姑娘。"
聞言,薑蕊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她說讓帶就帶?到時候甩開她就是。"
顏青棠又怎會不出莫姑姑的意思。
不過是借著這一出,在表明立場,同時也是在提醒她,京城和蘇州不一樣,她的前路還未定,容不得放鬆警惕。
如今還沒到京城呢,對手就來了。
一個薑蕊不足為懼,可誰知道後麵還有多少個薑蕊?
他可真吃香啊,怎麼以前沒發現他這麼吃香?
顏青棠搖頭失笑,眼角餘光卻到兩個丫鬟縮在門口,一副想進來又不敢進來的模樣。
"怎麼了,你們這是?"她挑眉道。
兩個丫鬟對視一眼。
素雲小聲說:"姑娘不,夫人,奴婢二人隻是覺得雪竹和莫姑姑好厲害,不過出去了一趟,似乎什麼都知道了。"
鴛鴦也忙道:"可不是,跟她們比起來,奴婢覺得自己好沒用。"
不止沒用,還一天天傻樂,人家出去一趟什麼消息都來了,她出去一趟就顧得去西域人,聽到的還都是無用的消息。
顏青棠失笑:"她們出身宮廷,你們則是蘇州盛澤下一個小商戶的丫鬟,怎麼與之相比?"
"可--"
"如夢要成親,所以留在盛澤,銀屏留在蘇州。這趟入京來,我就帶了你倆,不懂不會就多學多,不用氣餒。"顏青棠安慰道。
鴛鴦還想說什麼,被素雲從後麵拽了一下。
之後兩人去到外麵,鴛鴦問:"素雲,你剛才拉我做什麼?"
素雲了她一眼:"方才那些話你沒聽懂嗎?有很多人圖謀著殿下呢,這事還不夠姑夫人煩心的,你就彆搗亂了,讓你學著你就學著。"
"我知道了,可怎麼學啊?"
一說起學,鴛鴦就愁眉苦臉的。
"跟雪竹學,跟雪蝶學,現在不同以往了,夫人是要進宮的,宮裡哪允許有成天隻知混吃混喝的宮女?你若不好好學,我跟你說,總有一天會有無數像雪竹這樣的宮裡人,取代你在姑娘身邊的地位。"
說完,素雲就走了,鴛鴦卻愣在當場。
繞了一圈,素雲又回來了。
顏青棠了她一眼:"你又何必那麼嚇她。"
素雲卻很嚴肅:"姑娘,鴛鴦不能再這麼隻知道吃喝玩樂了,如今不同以往,她該長大了。"
這話把顏青棠逗得失笑:"難道我身邊就養不起一個會逗樂的丫鬟?"
"那不一樣,姑娘在往前走,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也要往前走,走得太慢,會被拉下的。奴婢倒不是想與雪竹她們爭什麼,隻想陪在姑娘身邊一天,就對姑娘有用一天,而不是仗著幼時情分,渾渾噩噩過日子,這樣就算哪日不服侍姑娘了,至少對得起姑娘對得起自己。"
顏青棠沒料到素雲竟能說出這一番大道理,不禁有些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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