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極情(一更)(1 / 1)

話音一落,原本在天幕之中亂竄那數不清的青黑色的靈體,仿佛被什麼束縛收緊般猛地一顫,不過兩三息後,便都乖乖的如遊魚般調轉過頭,往沈憶寒手中的青司幡裡鑽。

沈憶寒從靈璧中謝小風的記憶得知了馭使這柄鬼幡的法門,自然也已完全知道這幡的來龍去脈,此幡確實是件凶性甚重的法寶,連謝小風自己使用,尚且小心翼翼。

因此沈憶寒此刻催動它,亦分毫不敢大意。

饒是如此,他仍然覺得在念動咒訣、自己的真元與其產生靈力聯係的那一瞬間,被一種極其沉重怨恨的力量衝擊到了元神深處。

數不清的青黑色靈體飛回青司幡中的短短瞬息功夫,沈憶寒眼中如千燈過夜、萬樹穿舟一般掠過無數畫麵——

他的意識亦在其中穿梭。

這些畫麵明顯是不同人的記憶,有的是修士的、有的是凡人的:他一忽而在靈山秀水之畔悟劍觀花、一忽而在數不清的猙獰妖獸圍攻下搏殺,一忽而是站在水岸邊與情人分彆的少女、一忽而又成了寒窗苦讀的書生……

然後或者垂髫玩耍的孩童、或者寒衾冷枕孤獨半生的老嫗……

倏忽一瞬,仿佛穿越了數不清的人生、被數不清的心情衝刷著他的元神和心智。

這些記憶、感情,哪怕隻在一瞬間,但那短暫瞬間的感情之強烈,沈憶寒絲毫不懷疑都是那些被青司幡吞噬的魂魄一生之中最無法割舍的回憶。

他看到最後,比起被這些記憶與感受衝擊的痛苦和惡心,更多的卻是目眩神迷。

他自己不知,旁邊的雲燃與重蒙一人一妖,卻將他短暫失神的神情看的分明——

那雙本來琥珀色的眸子,其中一隻因為變成深紫色,更顯幾分妖異,此時此刻更能清晰的看見其中跳動的細小紫色雷紋,仿佛正昭示著主人心境的興奮與不寧。

“沈濯。”

沈憶寒仿似被從夢中驚醒一般,麵色一頓,扭頭去看,才發現雲燃正眉頭輕蹙看著自己。

他看見雲燃,便本能的鬆弛了些神情,帶了些安撫意味的去撫他抓住自己手腕的五指,笑道:“……我沒事,你放心。”

短短幾句話間,夜色下所有遊蕩在外的靈體,都已被收入青司幡內。

沈憶寒想了想,將青司幡放在昏迷不醒的玄霄肉身旁邊,掐訣默念了句什麼,下一刻那青幡就微微顫動起來。

不一會,其中一個灰白色的光團靈體破幡而出,又由玄霄頭頂百會進入他的身體。

重蒙早已跪在友人身邊等待,見那光團進入玄霄身體後,玄霄果然身軀一震,立時將玄霄從地上扶了起來,攬住他的肩頭枕在自己腿上。

沈憶寒道:“魂魄已重回肉身,至多一日之內,他該當能醒來,隻是青司幡對他妖魂損傷不輕,好在元魄無損,恢複些時日倒也無……”

他本來想說倒也無妨,但語及此處,卻忽然覺得眼前發黑,腳下一軟。

好在有雲燃

在他身邊,這才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他扶住。

沈憶寒心知自己是真元消耗太甚,必得立刻休息,也不再拖延,隻和重蒙交代了幾句,便告辭去了,將打掃戰場和餘下的瑣事交給妖修自己。

重蒙聽完,本欲留他去狐族領地中修養,沈憶寒略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比起狐族領地,他更想回到那個和雲燃醒來的穀底洞府之中。

雲燃聽他婉拒重蒙,卻並沒問起他二人如今居處在哪裡,也不問那個山穀,看起來他雖然恢複了從前的記憶,但對這半年魔化後發生的事,也多少保留著記憶。

動身之際,沈憶寒正想催動真元,卻被雲燃攔住,道:“你真元枯竭,不宜再催動,我來。”

語罷遞過手停在沈憶寒身前。

沈憶寒見狀,微微一怔,片刻之後回過神來,抬眼看著雲燃一笑,溫聲道:“……好,倒是好久沒有這樣借過你的便宜了。”

這話的確不假。

少年時兩人在外遊曆,他或者真的受傷、靈力不濟,又或者隻是單純懶得自己動用靈力禦鸞鴛飛行,便沒少這般借雲燃的便宜躲懶過。

但隨著兩人修為境界的差距一日大過一日,漸漸雲燃能去誅的妖除的魔,沈憶寒若跟著,隻會成了累贅,二人便不再一同遊曆了。

從前的形影不離、同修同住,也漸漸成了書信聯係、偶然見麵淺酌閒聊兩句,情分雖然不淡,但終究與少年時的親密無間不同。

更勿論後來那百年的閉關,他們又是百年不見。

誠然人在少年時的感情總是一生中最熱烈最純粹的時候,即便是修行中人,亦不例外,但……

但若沒有幻元靈璧之夢,他們大約是注定了隻會越走越遠的吧。

如今想來,若阿燃早已對他有情,心魔產生……也著實不算無跡可尋。

沈憶寒將五指搭上雲燃手背,任由雲燃化作遁光包裹了自己。

兩人回到穀底,一路行動輕淺,甚至沒有驚動就住在不遠處的錦皮鼠妖們。

進了洞府,熟悉的靈氣充沛的陰涼感包裹了沈憶寒,終於叫他今晚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鬆弛下來。

雲燃亦環視了一圈洞府內的情形,看見那洞中那方波光幽暗的幽潭時,他不知想起什麼,目光微微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的挪開了。

沈憶寒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目光也在那潭麵上停頓了片刻,忽輕聲道:“阿燃……這半年多來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雲燃垂眸看著他,半晌才道:“……都記得。”

沈憶寒抬頭對上他目光,不曾躲避,隻是直直望進他烏黑的眸子裡,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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