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中途沒有停下休息過,隻覺得自己尚有可以被透支的精力。但凡有一點點可供喘息的時間,他還是會想起楊阮。楊阮的眼淚,楊阮流的血,楊阮說“我恨你”,還有楊阮這個人。他又想,恨我是嗎,恨就恨吧,關我屁事。

眼睛又開始酸,隻是風吹得人眼眶發痛,並不是他想掉眼淚。

不知道走了多久,亮色一點一點地從濃厚的夜幕裡晰出來,天光漸破,方森站在原地停了幾秒鐘,抬頭看向那一束瀉下來的光,像是終於失了所有力氣,跌坐在地上。

四周空無一人,他索性不管不顧起來,仰麵朝天躺倒,抬起手捂住了臉。

直到一個環衛工人路過,用鞋尖踢了踢方森的腿,方森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沾了一身的灰,卻毫不在意。方森邁開腿,又走起來,越走越快,雙腿像是不聽大腦的使喚,隻認準一條路。

到最後變成了跑。

他在心裡想,他就再看楊阮最後一眼。

沒什麼彆的原因,前一晚上弄得太狠,看楊阮那個樣子,他再去確認一下楊阮現在是死是活。

哪怕為自己想出了合情合理的原因,方森還是覺得自己有夠賤的。

楊阮蜷縮著身體,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血跡在沙發上凝固,變成一塊怎麼也擦不掉的汙漬。如果過後胡春梅問他怎麼回事,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直到幾隻在大門屋簷下築巢的鳥發出聲響,聽見雛鳥婉轉清脆的叫聲,楊阮才微微回過神。

四肢變得酸痛僵硬,楊阮艱難地穿上拖鞋、從沙發上起身、卸下沙發罩。他機械地做著這些事,神色木然,像是有人活生生地抽走了他的三魂七魄,隻餘下一具遲鈍的空殼。

有件事他應該感到慶幸,胡春梅前一天對他說,最近又要回女兒家住幾天,不在這邊,讓他管著點店裡的事。

他今天這個樣子,肯定是沒法給人理發的,隻能不經過胡春梅的批準,給春光美發店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歇業一天。

儘管胡春梅核查賬單的時候,要是發現少了一天的營業額,一定會把他痛罵一頓的。

但現在,楊阮沒有任何多餘的力氣去思考未來會發生的事,身下依舊很痛,隨著走動傷口再次撕裂開,仿佛某種對他的警喻,也讓他無可避免地回想起那個連全名都不知道的人。

店裡沒有洗衣機,楊阮隻能用手把墊子上的臟汙一點點洗淨,最後還是留下了一點淺淡的痕跡,像是烙在了他的心上,灼燒出一個小洞。

等做完這一切已經是中午,楊阮把沙發罩拿出去晾好,同時後知後覺地感到饑餓,如果放在平時,他還可以順路去買一份午飯,而現在他的整個胃部痙攣著,一抽一抽的痛,他踉蹌一下,險些站立不住。

楊阮往回走了幾步,突然停在原地,劇烈地乾嘔起來,身體搖搖欲墜,幾乎快要支撐不住。

結果下一刻,有人扣住楊阮的肩膀,強迫他轉過身,同時開口:“楊阮,還真是好久不見啊。”

楊阮轉過頭,目光驚惶,看見一張曾經很熟悉的臉。不知道是出於蘭城的低溫,還是某種應激反應,他又一次開始發抖起來。

是這個人給他取並不好聽的外號,支使其他同學撕掉他的作業,下課後將他拖進廁所,毫不收斂地對同齡人顯露所有惡意。他對於上學那幾年的全部糟糕回憶,都同這個人有關。而現在,這人的臉上平添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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