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睡的,和第一次一樣,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止不住的血腥氣,好多麵目模糊的慘白人影纏著他,用尖利的手撕扯他,要他還回來……還什麼呀?他都不認識他們!
直到有一個熟悉的高挑身影從令他窒息的重重迷霧中穿透而出,麵無表情地低頭打量江遇樂。
過了片刻,這個人似乎認出了江遇樂是誰,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情緒的臉驀然融化,變得有些生動,甚至生動得過了頭。
他踢了踢江遇樂的腳,一副很想笑又要裝嚴肅的樣子:“喂,你是笨蛋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江遇樂也不知道為什麼,仰頭看清他的臉後,鼻子驀然一酸。
他怔忪許久,就那樣愣愣地看著他,遲遲沒有開口。
那人躬下腰,彈了一下江遇樂的額頭:“矮冬瓜,你什麼情況,連師兄也不認得了?”
江遇樂呆呆地喊了一聲“師兄”,隨即再也忍不了一般撲過去抱住他:“小師兄!”
“師兄在呢。”梅琛說。
然而這個人耐心有限,抱了幾秒梅琛就不耐煩了,拍了拍江遇樂的後背說,“你都多大了,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動不動就撒嬌?黏黏糊糊的,煩不煩人啊?”
他嘴上嫌棄,唇間卻始終帶著笑意,一直等到江遇樂過載的情緒緩過來,他才直起腰,轉了個圈打量江遇樂此刻三歲小孩兒一樣傻乎乎的模樣。
江遇樂揉了揉眼睛:“看什麼?”
梅琛很不客氣地嘲笑他:“看笨蛋。”
江遇樂惱怒地瞪他,隻覺得梅琛的可惡更甚過往,一舉一動還是那麼討人厭……卻又讓他無比留戀。
“小遇樂。”梅琛叫他。
“乾嘛?”
“你見到白放了吧?”
夢裡的江遇樂意識混沌,被時悲時喜的情緒乾擾,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白放是誰。
梅琛端詳他神情,嘖了一聲:“怎麼了?什麼表情,那家夥不會也死了吧?”
江遇樂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此刻提白放的名字,搖了搖頭:“沒死,我見到他了。”
“那就好。”冰涼的手指觸碰到江遇樂的額頭,緩緩下滑,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梅琛低聲說,“好好活下去。”
“師兄。”江遇樂嘴唇微動,猶豫了許久才低聲問,“你不在了,對嗎?”
梅琛微笑著說:“對啊,我不在了。”
“那是白放他害死——”
“這倒不是。”梅琛仿佛能猜出來他要問什麼,又仿佛悄無聲息地摸摸陪伴了他許久,語氣微妙道,“我跟他也不是那種關係,你跟那個小孔雀都想太多了。”
江遇樂懵懵懂懂:“哪個小孔雀?”
“我想想啊,他好像是叫……方羲來著。”梅琛的手從江遇樂眼前離開,冰涼涼的觸感卻仍留在上麵,他的話音卻愈發飄渺,“我留了點東西在他那兒,記得管他要回來,彆忘了。”
“什麼東——”江遇樂還沒完整地問出口,就被一股力度猛地退出。
他猝然睜開眼,天光大亮,刺得他眼底生疼,幾乎要留下淚來。
然而夢裡看到了誰,與他說過什麼話,江遇樂又記不清了,隻模模糊糊留下一句——
留了點東西在他那兒,彆忘了管他要回來……
這個“他”是誰?
小孔雀……方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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