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終(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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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早已過了,夜漏聲殘,衛茵娘心事重重,徘徊無眠。 對廂的燈火,也亮了大半夜了。一窗的孤光浮於暗夜,透過庭院春樹新發的繁枝和濃葉,漏出點點細碎的影,沉默而安靜,便如居在窗後的那個女子。 來此養病的日子裡,衛茵娘和她偶會相互遞送些如春糕、新茶之類的小食,除此,並無過多交集。 沒有一段難言心事的人,是不會將青春圈留在這座道觀裡的。她隻知,對麵女子也和她一樣,有著相似的出身,許久前便來了這裡獨居。但又與自己不同,她還有母親和兄弟,在長安的家,如今應當又興旺了起來,並且,近來隔三差五,時常有人來此尋她,勸她歸家,令這原本早晚如同古井的院落多了幾分雜擾。然而她卻平靜無波,始終不見任何改變。 衛茵娘停在了那一窗燈火之前。 王貞風深夜不眠,是在收拾架上的書卷。透過半開的窗,衛茵娘看到一些已被收好,整齊地歸在書箱裡。仿佛預備搬走。 她一怔。 王貞風隔窗,笑著解釋:“你前幾日,不是問過我,為何還不歸家嗎?我過些時候,便要回了。睡不著便胡亂先收拾些,省得到時忙亂。” 衛茵娘從這意外的消息裡醒神過來,壓了自己心中的愁緒,由衷道賀。 “沒什麼可道賀的。”她道,“隻是我遇到了一個郎君,自言對我有著真心。我感念君心,願意去賭。有什麼關係呢?我聽聞,黃河也有澄清時,豈可人無否極泰來日?最壞的結果,想來,也壞不過昨日了。” “我們女子活在世上,也要往前去的。” “衛阿姐,你說是嗎?” 衛茵娘望著窗裡繼續整理書卷的身影,不由地定住了。 一輛來接人的碧油車,靜靜停在道觀後門的路口邊。它不知是昨夜何時來的,天亮,便見它已等在了那裡。 平旦的三千道晨鼓聲落下。黃昏的三千道暮鼓聲又響起。 開遠門外潏水橋下,立著一名男子,他正當壯年,體格昂藏,風吹動他黑色襆頭後係的巾帶,蹀躞帶上,斜插一柄護身的短刀。 這是即將離開長安的遠行人的裝扮。 袁值從早起,等到了此刻。 城中隨晚風隱隱送來的暮鼓之聲,道道催急。伊人始終不見身影。希望的火苗隨鼓聲流逝,終不可抑製地坍縮,直至最後,徹底地熄冷了下去。 鼓聲將歇,暮色四合。 約定的最後一刻,無法阻擋地來臨了。 他終還是等不到她。 一個原本從來到人世開始,子子孫孫便永入奴籍的人,何來的膽氣,希冀能夠得到她的憐憫和垂青。縱然墮入塵泥,她依舊是衛府的女兒,絕世的人。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的不幸,都不過是命運摧殘,顛倒了她的世界而已。 跟了他走,於她而言,大約才是真正自甘墮落的開始。 如此的結果,本也在他預料之中。 最後一道暮鼓聲儘,天昏黑了。隨從也已照他吩咐,於此時刻,人馬齊集在橋的對岸。 他該上路。人皆有命數。不該得的,便不能想。 他的前半生,活給了這座名為長安的城,然而,繁華和他無關。他是繁華之下不能為人所知的扭曲和陰暗。而她,便是他在那個世界裡的唯一的綺麗之夢。 結束了。今日起,他又將開始新的效命。那便是他餘生存在的全部意義了。 他自侍從手裡默默接過馬韁,牽馬,當轉身走上橋時,停了一下,緩緩地轉過了頭,最後,再望一眼這個他依然還是留有一縷懷念的世界。 一輛碧油車,從長安的方向,沿著驛道,正往橋頭行來。很快,馭人將車趕到了水邊。 車停了,廂門開啟,從門後彎腰下來了一名戴著帷帽的杏衣女郎。女郎挽著一隻行囊,走過生滿青青水草的埠頭,停在了橋頭之下。 晚風為親芳澤,妄肆地掀開了女郎帷帽周圍垂下的麵紗,將那一張他夢中的容顏顯露了出來。 衛茵娘抬目,看著對麵,那牽馬停在橋上、回首定望著自己的漢子。 “是我來遲,誤君行程?” 她的麵容因了緊張而微泛蒼白之色,然而顴頰上,卻又浮出一層不同尋常的淡淡的紅暈。 她這一生,從家破之後,從來便是隨波逐流,從未想過,竟也如此瘋狂。在王家貞風娘子的目送之下,她真的登上了那輛等待她的車,來到了這裡。 袁值驀然轉身,疾步下橋,向她迎去。 “不遲。我已等你許久。隻要你來,永遠也不會遲。”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極力抑製著自己的狂喜之情,唯恐驚嚇了她。答完,他伸出手,掌心向她,停在了她的麵前。 她垂了眸,又抬眸,將她一隻柔荑,慢慢放在他的掌上。 “那麼,我們走了。” 發啞的聲說出這一句話,他倏然收掌,緊緊握住掌中那一隻指在微微發涼的手。 接著,在她發出的一道低低驚呼聲裡中,袁值將她一把抱起,無需她自己再多行半步的路,送她來到了停在橋那頭的車前。 如世上最珍貴的寶,他將麵頰紅暈更甚的衛茵娘放入車廂,待她坐定,為她閉合了門,隨即,自己上馬。 “出發!” 他喝一聲,緊護著身畔載著麗人的馬車,領隨從西去。一行人馬,消失在了蒼蒼的暮色之中。 暮鼓聲定,觀門將閉。 又一長夜降臨了。 婢女立在道觀的後門旁,看著那一輛碧油車接走人,往不知哪裡的方向去了,轉過臉,望向身旁的女子。 “娘子,書都歸箱完畢了。書坊的人也說好了,明日叫人過來拿走。”婢女想了起來,說道。 貞風娘子來此之後,最大的消遣,便是買書讀書。時日長久,書積得滿牆,屋中如今已無多餘之地,遂將不再讀的挑出,作價轉給東市書坊,叫投緣的讀書之人買去,總勝過積在此處作了蠹蟲之糧。 碧油車已去了,王貞風唇畔的笑意卻仍未褪儘,眼角,也依舊帶著淡淡的紅痕。那不是悲傷,是為茵娘而生出的共情的感觸。 “衛家娘子都走了,娘子你還不回家嗎?” 見她不答,婢女又如此問了一聲。 這個相同的疑惑,衛茵娘也曾問過她。 她並不知道,自己和她,不儘然相同。 得識過了世上最好的章,那些庸和俗字,便再也無法入目了。 這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但,昨夜她對茵娘說的那一番話,也並非全然隻是為了能夠令她可以攢夠邁出腳步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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