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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雨在腦海裡又過了一遍自己方才的疑慮。 李延早已不是她幼時的那個延哥哥了。從他死前的那一番話,以及竟一劍斷頸的決絕程度來看,不難而知,倚靠王家的最後一搏倘也事敗,他想要的複仇,恐絕不僅僅隻是常人以為的行刺皇帝如此簡單。 “你的父親,他妄想用恢複昔日明帝榮耀的方式,去證明他的正統和他的功績。” “我的亡靈,將會看到那一幕。他一切的打算,都將淪為笑話,天下最大的一個笑話。” 獻俘禮日,不止皇帝和武百官,還有萬邦藩王使官,天下名士,所有人都將齊聚在那一座此前為彰顯皇帝功績而建的崇天殿裡。到了那日,標誌性的天人京洛長卷再次揭開麵紗,如幾十年前老聖人朝曾經有過的那一幕複現。 那將會是何等榮耀的重大時刻。 於一個並非以尋常途徑登基的帝王而言,這個場合,將會成為他功業圓滿的佐證和象征。在他身後,史書也必會記這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她無從得知,李延到底想要謀劃怎樣的行動,但有什麼,比在這種輝煌時刻降下毀滅,更能給敵人以最致命的報複?那樣的報複之下,哪怕皇帝僥幸逃脫,不曾死去,他的餘生,恐也將是在無儘的恥辱裡渡過。 張掛帷帳保護畫作,隔絕紛擾,乃至這就是作畫者的癖好。這些理由,都能解釋得通周鶴的行為,所以當日她也隻覺意外而已,並未多想。 但他的這種行為,確實突兀,不同尋常。 換個角度,在這一張將大殿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帷帳之後,倘若有人想動手腳,是否也會是絕的機會? 崇天殿自畫作完成後,至今空置,日常隻有一些灑掃宮人留駐,並且,除晨昏固定的時刻,他們也不得隨意進入大殿。 迄今為止,隻有周鶴可以不受限製,能夠以檢修保護壁畫的理由,在任何時刻出入崇天殿。 此刻,當再回想當時他心事重重坐地發呆,以及隨後請求薦考的情景,總覺異常。隻是當時,她將周鶴的種種反常,都理解成因為萬壽慶典的推遲,給他帶去的莫大沮喪和失望。 如果,是他真有異心…… 絮雨不寒而栗。 “你還記得嗎?不久前他在鎮國樓裡作畫,因了畫梯不牢,摔傷手臂。此刻再想,未免有些巧合了。” “但願是我多心。” 她解釋了一遍,喃喃地說道。 夕陽如一支蘸滿金泥的畫筆,將巍峨的崇天殿,塗抹了一層暗金色的光。幾個昏鴉如常那樣繞著高聳的殿脊鴟尾飛翔,突然,數百羽林兒出現、登上高台所發的步履聲,打破了黃昏的寂靜。 裴蕭元走上宮階,來到殿外,推開麵前兩扇沉重的殿門,走進了高曠而深闊的殿堂。 他入內,便命人推開所有殿門與通窗,束起帷幔。夕光從四麵照入大殿,刹時映亮了宮牆上的壁畫。在朦朧的滿殿金光裡,山勢崔嵬,城郭橫臥,城池巍麗,天風吹拂,眾神明仙衣飄蕩,栩栩如生。 裴蕭元再次申明禁火,隨即,羽林郎們分頭開始搜索。大殿和左右配殿、閣間,中層、頂層,每一個角落和縫隙,可能藏有外來之物或是人的地方,皆各搜遍。 數名領隊陸續回報,沒有異常。 裴蕭元停在殿內,環顧四周。 “確定沒有遺漏之處?”他問。 “稟駙馬,看見看不見的地方,都已是找過。應當沒有遺漏。” 裴蕭元展眼,目光在殿堂四周又遊走了一遍,看了眼外麵漸漸轉為昏暗的天光,正要吩咐收隊,待明日天光好時,繼續再來仔細搜索一番,忽然,他停了下來。 眾人等了片刻,見他已是垂目,看著前方殿柱腳下的一片地麵。循他目光望去,那裡卻又空無一物。眾人不解,又不敢發聲驚擾。 他慢慢地抬起眼,目光比來一個暗示。 這些人都是從前在他手下聽用過的。陸吾司實際取消後,原人手入宮補為羽林,相互早有配合經驗。見狀,雖還不明所以,但知他必是有所發現,便都裝作若無其事,又繼續起方才行動,再次在各處重新翻找起來。 裴蕭元再次瞥了眼殿柱腳。 在光潔的地麵之上,借著外麵透入的一縷殘照,他方看見了一點反射的小小的水光。 他的頭頂,是中空而高聳的主殿頂。 他沒有抬頭,隻抄起弓箭,隨即,如此刻他周圍那些正在各處搜索的羽林郎一樣,邁步, 沿著一道建在配殿裡的樓梯上行而去。 方才入內開始搜查,他便登上過頂層的邊閣樓,隔空看過大殿正中的頂梁。當時,他並未發現異樣。 今日天晴,大殿的地上,卻有一點水光。 倘若沒猜錯的話,這一點水光,應是來自頭頂。 他再次登上了最高層的邊閣,停在一道連廊的欄杆後,視線又一次地掠過了前方與他齊平的殿頂。 崇天殿是不加天花板的明造,除去大殿角柱,殿頂由另外十根數人合圍的金漆蟠龍中柱支起,上架一層層的縱橫井字橫梁,再由許多插金梁和無數的瓜柱,共同構建出殿頂的空間,從而支撐起這一座連上地基總高超過二百五十尺的宏偉宮殿。全部的梁木和立柱,皆雕花彩繪,富麗堂皇。 正中,一根粗勝人腰,上麵繪有精美雲氣卷草紋的橫梁,便是支撐並連架起上方全部梁柱和殿頂的主大梁。 距地麵太高,日又將落,殿頂光線昏暗無比。一眼望去,除了道道縱橫相間的梁與柱,空空蕩蕩。 他的目光,投在了那一點水光對上去的位置。 那裡,和他相隔十數丈,是一道大柱和插金梁所構成的一個三角狹窄空間。此際從他的立足之地望去,昏黑一片,不見任何異樣。 他盯著。 一人此刻正將身體縮成最小,藏匿在這個逼仄的黑暗角落裡。 一滴汗,再次緩緩地凝在了他的眉上。 這一滴,流進了眼中。 他的眼露出了一縷濃重的絕望之色。不是因他在這一刻走到窮途末路,而是遺恨。玉既碎,瓦豈能全。他隻恨不能再多得些天。倘若能夠等到獻俘禮的那日,他便能叫聚在這座大殿中的所有人,都隨來自皇太孫的最後一擊,深埋廢墟,同歸於儘。 他咬緊牙關,突然摘下身上所背的弓,搭起箭,從藏身之處探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對麵之人連射了三箭。 是裴蕭元似曾相識的手法。他拔刀砍開偷襲的箭,避過,那人站了起來,沿著腳下的插金梁,矮身維持平衡,便朝大梁奔去。 此時下方和周圍的羽林們也行動了起來。有的迅速往上衝,有的在大殿下,朝著頭頂的梁上之人發箭。箭嗖嗖而上,卻因距 離過遠,抵達殿頂之時,力道已是大減,無不被那人避過,轉眼,那人上了大梁,健步如飛,又拔出插在腰帶的火杖,取火折一晃,點了起來。 火光裡現出了一張臉。 正是李猛。 借這一團陡然發出的光,裴蕭元也發現了異樣。 隱隱地,他看到大梁正中和支撐殿頂的一根主脊瓜柱的相交位置上,被鑿挖出了一道深槽,在凹槽裡,似填裝有東西。 不止這一處,在大柱和梁架卯榫相交的承力位置,也都有動過手腳的痕跡。 因距離有些遠,光線又暗,他第一次來時,沒有發現。 一刹那,裴蕭元領悟了過來。 儘管所見吻合猜想,然而,當親眼目睹到這一幕時,他依然還是被這個早在一年多年前便埋設下來的陰謀震動了。 無法想象,倘若叫李延的謀算得逞,到時,此處將會發生何等慘烈的局麵。他的眼裡露出了無法抑製的驚駭之色。他迅速張起弓箭,瞄準李猛,一箭便射了出去。 他箭無虛發,這段距離,也是弓箭最具威力的射程。 箭深深釘入李猛舉著火杖的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