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刹車吧?

萬秋捏了捏刹車的手把, 踏板被禁錮的感覺非常的獨特。

踩下踏板,一旦車輪開始轉動,接下來的就非常輕鬆了。

萬秋第一次騎三輪車, 那種快速前進的感覺,很順利,很流暢。

嘗試拐彎,也很成功。

全新的體驗,萬秋很著迷。

曾經在注視著彆人的三輪車的時候,萬秋卻是連騎三輪車的感覺都幻想不出來。

而現在他有了一輛三輪車。

楊則和楚憶歸的目光跟隨著萬秋騎三輪車來回而左右跟隨著。

楊則莫名的有一種微妙的情緒, 連他都無法給這個情緒準確的說出一個詞彙。

是感動嗎?不是,是更加類似於觸動的感覺。

不過……

在楊則看來,萬秋應該是很開心的,隻是卻沒有笑容。

是不會笑嗎?

還是智力太低不會表達喜悅?

萬秋騎著三輪車重新回到家門口,突然刹車, 停在了門口。

萬秋抬起頭, 明亮的眼睛將傍晚的霞光閃爍的如同或明或滅的燭火,臉頰被燒的微紅。

看向楊則,萬秋的唇線抿成一條線:“謝謝, 二哥。”

萬秋的眼神的餘光有意識的注視了不遠處安靜的楚憶歸,楚憶歸用手指輕輕的耷在自己的唇角上,微微拉扯讓唇角上揚。

這個簡單的動作, 萬秋仿佛看到了白天裡楚憶歸教給他的。

萬秋笑了。

淺淺的上揚的嘴角, 雖然弧度不大,可是萬秋笑了。

“謝謝。”

再一次道謝,帶著笑容。

“很高興你喜歡。”楊則從來沒有去想象, 一個得到心儀禮物的孩子, 會露出什麼樣的笑容。

楊則得到了沒有想象過的回報——萬秋的笑容。

這是不需要任何濾鏡渲染的美麗, 那沉悶的、隔在他們世界中的霧氣,被陽光穿透、被雨水衝刷,世界將美好努力的擺在人類的眼前。

楊則高興嗎?

或許吧。

隻是在看著陌生的笑容,腦海中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視線忙碌著將眼前的一切刻畫在記憶的油畫中。

——

白榆勝任楚家的管家這是第十年,也是在他剛剛上任的那段時間,楚家的第三個孩子楚萬秋丟失了。

他經過了在楚家度過了一段如履薄冰的日子,粘稠的氣氛、死寂的空間,是連呼吸都仿佛是錯誤的時間。

這一切在楚憶歸到來後才逐漸的好轉。

真的要說,他們更多的人是看著楚憶歸長大的,除了一些在這裡做得長久的老人,基本不會有人對楚萬秋有印象。

楚憶歸是個很好的孩子。

在楚家的所有的傭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謙遜、有禮、優秀、樣貌上佳,這一切都是讓楚憶歸讓眾人折服的理由。

白榆也無意中聽到過一些女傭談論在楚家的三個少爺,每一個都具備著某些女性夢中情人的特質。

所以突然回來的楚萬秋,仿佛一個異類一樣,格格不入。

說不上不恭敬,在知道是智力有問題的孩子的時候,大家也是同情更多。

除了……多多少少都有點擔心楚憶歸的處境。

畢竟連憶歸這個名字,都是為了希望丟失的楚萬秋能夠歸來的意思。

隻是令他們折服和同情的楚憶歸,卻似乎對此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

楚憶歸一如既往的優秀,好像不存在任何瑕疵、負麵的情感。

“白叔,您多注意下哥哥吧,哥哥剛剛回來,很可能會不太熟悉。”楚憶歸對白管家說。

“好的,小少爺,我們會更多注意的。”白管家回道。

“哥哥的思維和普通人有些不太相同,所以不管任何小事,都需要多注意一下才好。”楚憶歸像是隻是隨口散發著他性格中的善良,“辛苦您了。”

白管家心情有些微妙的複雜:“小少爺,您……”

“我也很擔心哥哥。”白管家心疼的安慰的話語,卻在楚憶歸的打斷之下並沒有成功說出口,“哥哥肯定很茫然,他肯定在很多方麵都很需要幫助,我也很願意幫助他。”

白管家沒有再繼續,隻是看著楚憶歸離開的背影。

比起現在甚至到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備受寵愛的楚萬秋,白管家更擔心的反而是似乎這段時間都沒有被注意過的楚憶歸。

不論如何那都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他應該更青澀、浮躁、任性。

但是白管家會注意楚萬秋,就如同楚憶歸所說,那是對這裡全然陌生的,從另一個家庭裡接回來的孩子。

走在夜晚安靜的過道內,白管家在做下班之前最後的宅邸內的巡邏工作。

現在萬秋應該在自己的房間內,白管家路過了,也停下了,隻是隔音很好的臥室讓他沒辦法知道萬秋是不是需要幫助。

隻是在第二次路過的時候,卻發現門被打開了。

應該是萬秋出來了。

沒有聽到萬秋叫人的聲音,白管家猜測是不是萬秋現在需要幫助。

白管家找了一圈,卻沒找到萬秋。

問了一圈後,得到了傭人的信息,萬秋向她們詢問了雜物間的方向。

去雜物間做什麼?

白管家快步的去向雜物間的方向,運氣不錯,他找到了正在雜物間附近,卻明顯已經迷路的楚萬秋。

“三少爺……萬秋。”想到楚萬秋的理解力,白管家直接叫了萬秋的名字,“請問您在這裡做什麼?”

漆黑的夜色中並不算特彆明亮的路燈下,白管家看到萬秋抬起頭看向他。

“我在找剪刀。”萬秋稚嫩的聲音說著。

需要剪刀做什麼?

雖然白管家想要詢問,可作為一個管家的職責是不應該主動去詢問主人的私事的,即便這個主人的智商有些問題。

“剪刀不在這裡,請您跟我來吧。”白管家說道。

白管家在前麵走著,有意無意的悄悄注意著身後的萬秋。

萬秋的腳步很輕,沒有特地訓練過的孩子,卻每一步都安靜的仿佛踩著棉花。

智力低下不是沒有情感和存在感,白管家也在迎接萬秋回來之前做過一些功課,低智商的孩子雖然表現各有不同,卻並不會像萬秋這般,低微到仿佛不存在。

如果不是回頭,能看到瘦小的身影跟在背後,他甚至會覺得萬秋在不知不覺之間融入了夜色。

“萬秋,你需要哪一種剪刀呢?”在雜物間的剪刀有很多種,都有不同的用途,白管家猜測萬秋是從園丁那裡知道了雜物間。

最終一把銀色的新剪刀被放在萬秋的手中。

白管家注意到萬秋在接過剪刀之後,反手將剪刀的尖端對準了自己,並且用手握住了尖端。

可萬秋的手對於工具剪刀來說,顯得有些小了,這樣抓顯得有些費力,他用雙手護住了尖端。

“我會很快還回來的。”萬秋說道。

白管家說道:“您用完之後直接放在門口,會有人幫您取走的。”

白管家注意到萬秋抬頭在看他,萬秋沒有立刻說話,白管家隻有被強烈的觀察著的,算的上是冒犯的視線。

好在隻有短暫的幾秒。

萬秋又重新低下頭:“我知道了。”

白管家莫名的哽了一下,這樣的語氣,倒像是自己在給萬秋下達命令似的。

下意識的想要反駁著說點什麼,但是又不覺得剛剛的對話有什麼問題。

這是很怪異的,欲言又止的,難受的感覺,在他的喉口盤旋。

白管家送了萬秋回去,直到萬秋關上了臥室的門。

楚憶歸的話又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不管任何小事,都要多注意一下才好。

白管家在門口站了很久,最後又敲了萬秋的門。

沒有回應。

緊張加速了白管家的心跳,他敲響了楚憶歸的門。

“怎麼了?白管家?”楚憶歸已經換上了居家的睡衣,可即便如此他看上去也很尊貴,他本身是一個非常有存在感的人。

和萬秋相處的短短幾分鐘,讓白管家對楚憶歸和萬秋在感官上的反差感更加強烈。

白管家遲疑著,說:“剛剛三少爺問我借了一把剪刀,我並不知道他用來做什麼。”

剪刀是常用物品,本不應該多想的。

但是楚憶歸皺眉,似乎也是在思索。

似乎是白管家連續的敲門,讓同在隔壁的楊則有所警覺,他打開了門。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楊則站在臥室門口,看向白管家的方向。

“哥哥借了一把剪刀,不知道要做什麼。”楚憶歸主動給楊則說道。

雖然借了一把剪刀,或許在普通人身上不是什麼怪異的事情,可對象是萬秋。

楊則從房間中出來,走向了萬秋的房門口:“去看看。”

楊則高大的身材在略過白管家的時候,不知名的壓力壓在了白管家的肩頭,忐忑突如其來,他懷疑自己給了萬秋一把剪刀是不是錯誤的選擇。

白管家越是靠近萬秋的房間,心中的不安感就越是明顯,甚至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加快了幾步腳步。

楊則敲了敲門,卻沒聽到裡麵回應。

“二哥,直接開門。”楚憶歸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而楊則沒有多想直接握了一下門把。

門打開了。

萬秋沒有鎖門。

白管家詫異的瞥了一眼楚憶歸,而被注視的對象沉默著,沒有任何異常。

三人在進入房間的時候,撲麵而來的非常燥熱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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