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傅雲崢,餘鶴快步上前:“你怎麼出來了?”

傅雲崢抬頭看了餘鶴一眼:“怎麼,我不能出來?”

餘鶴推著傅雲崢的輪椅,嘀咕道:“招你惹你了,上來就嗆我。”

傅雲崢麵容淡淡,環視滿屋清俊少年:“我之前倒不知道,餘少爺在錦瑟台有這麼多年輕漂亮的朋友。”

“嗬,”餘鶴半蹲下來:“在這兒等我呐?我還沒說你呢,我那朋友一見你眼睛都直了,非要給你做小,我說什麼了。”

傅雲崢輕笑一聲,顯然是不信,說了句:“少誆我。”

餘鶴撐著輪椅扶手:“真的,他還誇你長得帥。”

傅雲崢斜覷餘鶴:“誇我長得帥你得意什麼?”

餘鶴一笑,桃花眼彎成月牙:“你是我的人,誇你就是誇我。”

傅雲崢皮笑肉不笑,冷颼颼地問:“誰是誰的人?”

餘鶴就像遇見了天敵的小獸,瞬間炸毛:“我是你的人。”

傅雲崢眼中瀲灩著笑意:“彆在地下蹲著了,都看你呢。”

餘鶴不覺得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他仰起臉:“那你親我一下。”

傅雲崢:“......”

最後傅雲崢也沒親餘鶴,餘鶴也不能一直在地下蹲著,腿麻就站起來了。

餘鶴邀請的朋友不多,一桌就能坐下。

姚月筠和傅遙又都是和善溫柔的人,並沒有因為肖恩嵐齊等人出身錦瑟台而帶有偏見。

錦瑟台不愧是奉城最大的銷金窟,連服務生都百裡挑一,肖恩清秀、嵐齊娉婷,其他幾個人也是仙姿佚貌,各有千秋。

乍一見滿屋子年輕少年,好像回到了傅遙高中去開家長會,肖恩他們又會來事,一口一個姐姐叫的姚月筠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莫名其妙小了一輩的傅遙表示:就沒人替我發聲嗎?

主座上沒放椅子,方便傅雲崢坐著輪椅直接落座,傅雲崢卻叫來侍從另搬了椅子過來。

眾人俱是一愣。

傅雲崢作為傅宅的主人坐在主座理所當然,他讓出主座,論理也該由長輩落座。

可姚月筠知道這座不是讓給她的。

傅雲崢對姚月筠解釋:“餘鶴也是傅宅的主人,他又過生日,今日算是他做東,還望表嬸不要怪罪。”

餘清硯吃驚地看向餘鶴,卻發現餘鶴的表情也有點驚訝,抬眼四顧,除了傅雲崢所有人表現除了不同程度的驚詫。

姚月筠率先回過神,她柔聲道:“你和小鶴相處的好,表嬸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怪罪呢?”

姚月筠反應極快,見餘鶴還站在原地發愣,就朝餘鶴伸出手將他帶到主座邊,雙手搭在餘鶴肩膀一按。

餘鶴自然不會當眾推拒姚月筠的好意,隻能順著姚月筠的力道坐下,不安地動了動。

傅雲崢握住餘鶴的手,低聲說:“沒事。”

以傅雲崢的身份地位能夠

屈尊降貴坐在這裡已經給足了餘鶴麵子,誰能料到傅雲崢會親口認下餘鶴是傅宅的主人。

這何異於當眾表明他與餘鶴並非一時興起,而是......

肖恩暗自咂舌,心說他原以為餘鶴是一廂情願被金主忽悠迷糊了,如今看來傅雲崢比餘鶴還迷糊。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這倆人到底是誰上頭了呢?

傅遙都覺得不可思議,席間一直盯著餘鶴和傅雲崢,簡直懷疑餘鶴給他表哥下了苗疆情蠱。

他表哥那麼高傲獨斷的一個人,會包養誰已經很稀奇了,更何況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抬舉餘鶴。

什麼叫‘餘鶴也是傅宅的主人’,這不是擺明了將餘鶴與傅雲崢自己相提並論,這話要是傳到傅家其他人耳朵裡,定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傅雲崢難道會不知道自己這句話的分量有多重?

他當然知道。

但傅雲崢不在乎,他打定主意要捧起餘鶴,傅家的其他人知道又能如何,隻能跟著仰頭看。

這才是最可怕的。

都說傅雲崢的傅老先生一生聲色犬馬片葉不沾,最終英雄難過美人關,敗在了女人手裡。

傅雲崢青出於藍,深刻吸取了老傅先生的教訓,前三十年清心寡欲、乾乾淨淨,誰料一朝驚鴻初見,最終還是栽在了餘鶴身上。

傅遙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從他看到那個造價不菲的籃球館開始他就覺得哪兒不對,要是單純養一個玩意,那裡用得著如此用心良苦。

什麼金絲雀值得傅雲崢煞費苦心。

都說梧桐棲鳳,傅雲崢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在用整座莊園養仙鶴!

這就說的通了!

傅遙他全懂了。

最氣人的是,倘若餘鶴是個心機深沉的人,能引得傅雲崢一反常態也就罷了,偏偏餘鶴本人懵懵懂懂。

表哥的滿腔心意也不知這隻傻鶴能讀懂幾分。

傅遙還記得兩個月前,傅茹蘭生日宴上,餘鶴還失魂落魄都抱怨說傅雲崢不喜歡他。

這還不喜歡?

還得什麼樣才叫喜歡。

然而餘鶴對於親密關係有種後天形成的危機感。

餘家過於講求利益,這致使餘鶴從出生開始就處在過於功利的大環境裡。

在世界觀形成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在告訴餘鶴:要做一個有用的人,沒用的廢物會被替換掉。

父子之間與母子之間的親情原本是世上最牢靠紐帶,餘鶴也始終堅信哪怕他再不上進、再沒用,親情依舊是沒辦法磨滅的事實,他可以和餘世泉維持不那麼親密的父子之情,在他身邊,所有男孩長大後和父親的關係都不太好,他和餘世泉的關係在豪門圈裡甚至不算最差的。

而他的母親張婉呢,雖然在她心中接餘鶴放學沒有她做美容重要,但餘鶴還是和她很親——至少餘鶴覺得很親,但從他餘家離開那天張婉的態度來看,好像張婉對他並沒有那麼親,張婉依舊

著急從家裡離開去做皮膚管理。

這樣論張婉和美容最親。

總之,連親生兒子的身份都能被替換,餘鶴當然不會再天真的相信有什麼關係能永恒不變了。

當其他人都在為傅去崢對餘鶴的偏愛而心驚時,餘鶴卻還在擔心有一天會被頂替。

喜歡的時候當然都是好的,要是有一天不喜歡了呢?

餘鶴陷入了一種更為消極的情緒中,每次在深入思考他和傅雲崢的未來時餘鶴都很難樂觀的起來,雖然未來很渺茫,但他還是忍不住去想。

當負麵情緒湧上來時,餘鶴好像被扔進了水裡,熱鬨的生日宴與他無關。

縱然他才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圍坐在餐桌邊的都是他如今最親近的人。

餘鶴有種極致的抽離之感,恍惚是一半的靈魂在宴席上同朋友言笑晏晏,而另一半靈魂則懸在半空,冷冷地注視眾生,不通悲喜,也無人得見。

精致的黑天鵝蛋糕上點燃了蠟燭,推到餘鶴麵前,肖思帶頭為他唱起了生日歌,嵐齊還要伴舞,被肖恩拒絕了,確切地說是被所有人拒絕了。

大家都笑了起來,餘鶴也在笑,可他心裡一點也不開心。

他身邊也曾經有很多人、很多朋友,但後來都失去了,從餘家離開後,餘鶴就總是一個人,直到遇見了傅雲崢。

人如果沒有擁有過,就不會為擔心失去而煩悶苦惱。

十九歲前,餘鶴擁有的很多,這令他更加深刻體會但失去的痛苦,那種感覺很糟糕,

像是一台被拔掉插座的遊戲機,音樂、色彩、動畫、歡樂在斷電的瞬間遠去,最終歸為寂靜。

屏幕上隻剩一片深沉的黑暗。

這台名叫餘鶴的遊戲機,從此掉在地上、落在塵土裡,萬千繁華,過往匆匆,來來去去的人很多,可沒誰會為一台沒用的遊戲機停留。

他本該在風雨中潰爛、在時光中腐朽,可傅雲崢撿起了他,至此,餘鶴坍塌的世界重建,他再度回到這個喧鬨的人間。

燭火明滅,一曲生日歌唱罷,餘鶴雙手交握,閉目陳願:

【我希望………傅雲崢一生平安,早日康複。】

睜開眼,餘鶴俯身吹滅蠟燭。

肖恩笑問他許的什麼願。

餘鶴沒回答。

姚月筠含笑替餘鶴解圍:“不想說就不說,切蛋糕吧。”

傅遙是母親的忠實擁護者,聞言也收起好奇:“對,說了就不靈了。”

餘鶴靠回椅背上,態度散漫地同眾人說笑:“我的願望當然是......希望每一年過生日傅先生都能陪著我。”

眾人俱是一笑,王務川指著餘鶴罵他重色輕友,調侃說:“既然隻有傅總就夠了,明年你過生日我可不來了。”

嵐齊眉眼彎彎:“你就不怕說出來不靈?”

餘鶴許的願本來也不是這個,哪管得靈不靈,他隻是笑笑,從侍從手中接過餐刀切蛋糕。

完美精致的

蛋糕均勻切成若乾份裝進銀盤,優質的動物奶油在室溫下緩慢融化,第一塊兒蛋糕理所當然遞給了傅雲崢。

傅雲崢側身接過銀盤,深沉的目光落在那逐漸化開的奶油上。

傅雲崢對餘鶴說:“會靈的。()”

會靈的。

這三個字落在餘鶴心間,所有的負麵情緒頃刻間如潮水般消退,他倏忽又對未來充滿無限信心與期待。

傅雲崢答應他的每一件事都如約做到了。

雖然一直、一直在一起這件事聽起來就不容易,但餘鶴還是選擇相信傅雲崢不會騙他。

傅雲崢從沒辜負過餘鶴的信任。

餘鶴沉寂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