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餘鶴跟著孟大師的直播學習如何使用艾灸。

艾灸柱很大,不是平時常見那種拇指大小的小柱,直徑足有十公分,密紮著淺黃色的艾絨。

傅雲崢中肯評價:“孟大師還挺實在的。”

臥室地下擺放著十幾個沒拆的快遞盒,餘鶴坐在小板凳上,一個個拿過來看快遞單麵快遞單麵上字兒很小,餘鶴在燈光下看字很費勁。

餘鶴疑惑道:“哎,我艾灸點火器呢?”

傅雲崢從桌麵拿了把剪刀:“就這十幾個快遞,都拆了吧。”

餘鶴:“行吧。”

他也拿起剪子,劃開快遞盒上的膠帶。

傅雲崢攥了一下手裡的剪刀,喚了一聲:“小鶴。”

餘鶴抬起頭,猛地反應過來。

快遞盒淩亂擺了一地,傅雲崢坐在輪椅上過不去,彎腰附身角度又受到限製。

傅雲崢夠不到地下的快遞盒。

餘鶴在心裡罵自己粗心,怪自己太過隨意草率,居然忽略了傅雲崢的感受,好在他腦子轉的快,連忙把手裡快遞盒遞給傅雲崢。

餘鶴描補道:“我不是尋思咱倆整個流水線嘛,我劃開膠帶,你拆快遞。”

“兩個人就彆流水了,”傅雲崢接過快遞盒,沒有拆穿餘鶴,隻是把快遞箱拆開,正巧是餘鶴找了半天的艾灸點火器,他把點火器放在餘鶴手邊,聲音中有不容易察覺的疲憊:“找到了,剩下的有時間在拆吧。”

傅雲崢意興闌珊,轉動輪椅離開。

完蛋,智商太高可真是難糊弄。

餘鶴拿著小板凳坐到輪椅前麵,攔住傅雲崢,直截了當地問:“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傅雲崢:“......”

沉默就是答案。

餘鶴一把抱住傅雲崢的腿:“彆不高興啊。”

“沒有不高興。”傅雲崢不自在地轉動輪椅往後退,餘鶴沒撒手,就跟他的腿部掛件一樣跟著動,傅雲崢怕餘鶴從凳子上摔下來,隻能停下輪椅:“你又沒做錯什麼,不用哄我。”

餘鶴把下巴搭在傅雲崢膝蓋上:“那我要做錯了呢。”

傅雲崢沒什麼表情,淡淡道:“做錯也不用,我難道還需要你來哄嗎?”

餘鶴輕笑:“是是是,傅老板成熟穩重,寬宏大量。”

傅雲崢敷衍地勾了勾唇角,極為表麵的和餘鶴商業互捧:“過獎過獎,還是餘少爺體貼入微,通情達理。”

艾灸點火器的造型很帥,做成了左輪手/槍形狀,餘鶴單手耍了個槍花,另一隻手握著艾柱撥動點火的開關,啪的一聲,高溫噴槍衝出藍色火焰,燒在艾柱上。

“這就是雪茄點火器吧?”傅雲崢看著包裝盒上的介紹:“裡麵衝的應該是氣體丁烷,丁烷有毒易爆,玩的時候小心點。”

艾柱點燃,放進玉石罐裡,藍灰色煙霧從細密的氣口徐徐蕩起,頗有幾分古意。

就是有點

嗆,餘鶴輕咳兩聲,鶴盯了一會兒煙霧,確認艾柱完全燃燒。

他抬起頭對傅雲崢說:“快把褲子脫了,我給你走罐。”

傅雲崢下意識攥緊了褲邊,婉然謝絕:“......要不還是算了吧。”

餘鶴啪嗒一聲扣動點火器,又吹滅點火器槍口的火焰,惡霸似的:“快脫。”

傅雲崢:“......”

傅雲崢的腿很長也很直,肌肉已經出現退化,呈現明顯病態的孱弱,冷玉般蒼白冰涼,尤其是小腿,捏起來鬆軟無力,像是一攤遠離中樞係統掌控的死肉。

餘鶴把玉石罐按著穴位擺上去,輕輕揉捏著傅雲崢的小腿。

他們誰都沒說話,房間內隻有手機裡傳出的直播聲。

是孟大師在講課。

孟大師看著五十歲上下,講課講得很賣力,帶著些許聽不出是哪兒的口音。和粉絲互動、抽獎、答疑,一個人還挺熱鬨。

可在室內極致的安靜下,這聲音非但不能將熱烈喧囂的氣氛渲染到現實中,反而更襯出一種極致的冷清。

罐內艾灸燃起的煙彌漫而出,屋內藍霧繚繞,帶這些說不出的煙火氣。

在這種煙氣中,餘鶴心情平靜祥和,恍然有種一生都會如此的錯覺。

滿室煙霧嫋嫋,像瑤池,也像廟宇,仙氣十足,香火最能靜人心。

就是嗆。

餘鶴側過頭,又咳嗽了兩聲。

傅雲崢和餘鶴想到了一塊兒去,他把打濕的手帕遞給餘鶴:“大年初一的廟裡都沒這麼多煙。”

餘鶴用手帕掩住口鼻,天馬行空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奉城西山的觀音廟初一的頭香要一百八十八萬,還得跟主持熟稔才能得著。”

“雲蘇人多信道教,觀雲山上有個棲霞觀。”傅雲崢順著說:“正月初一不對外開放,很清靜,你想去看看嗎?”

“棲霞觀......”餘鶴重複一遍:“我還沒去過道館,有什麼忌諱嗎?”

傅雲崢:“《淮南子》有言:率性而為謂之道。你隨意就好。”

“真好,”餘鶴把用艾灸熏蒸著傅雲崢的膝蓋:“我最喜歡道教思想,天道無為、道法自然。”

傅雲崢輕笑一聲:“你還知道這個。”

餘鶴也笑了,很驕傲地說:“高中曆史課學的。”

傅雲崢垂眸瞧見腿上被燙紅的一塊兒,又移開眼佯裝不知,反正也沒什麼感覺,要讓餘鶴發現又得一驚一乍,最後挨折騰的還是自己。

對於被餘鶴各種折騰這件事,傅雲崢有經驗。

他真心實意地說:“小鶴隨心所欲,任達不拘,觀主會喜歡你的。”

餘鶴完全嚴格遵照視頻中的說明,按摩完雙腿後又將艾灸玉石罐放在傅雲崢小腹上,順時針按壓轉動。

單手撐著床,餘鶴側著頭,每轉五圈還停頓一會兒,好讓溫度能順著皮膚滲透下去。

態度和手法都極其認真。

燈光

打在餘鶴琅玕美玉般的容顏上,隱在苒苒青煙之後,如隔雲端山海。()

傅雲崢:“......你在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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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鶴:“按摩啊。”

“我的少爺呦,您按哪兒呢?”傅雲崢躲了一下,按住餘鶴的手推開艾灸罐:“我尿都該讓你按出來了。”

餘鶴展開按摩圖紙,核對操作過程,又拿回艾灸罐比劃著打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餘鶴一本正經:“溫灸雙腿——暖宮——胸口——肩膀,然後翻身,再灸後背,順序沒問題啊。”

傅雲崢舔了下嘴唇,在是嘲諷餘鶴還是狠狠嘲諷餘鶴之間做出了選擇。

傅雲崢:“沒有子宮也能硬暖是嗎?”

餘鶴打圈的手猛地一頓。

傅雲崢拉著床頭吊環坐起身:“我真得去洗手間了,你收拾收拾東西,今晚去你屋裡睡吧,這屋太嗆了。”

餘鶴在臥室裡轉了兩圈,滿地的快遞實在礙事,他就坐在小板凳上把快遞都拆開,整理好廢紙盒,又把暫時不準備用的按摩儀收進櫃子裡,隻拿了一個空氣波氣囊腿部壓力儀。

傅雲崢腿部肌肉出現了萎縮退化,氣囊按壓能夠促使肌肉被動運動,緩解萎縮的速度。

餘鶴把自己的腿放進去感受按壓的力度。

傅雲崢心裡一定很清楚,放任腿部肌肉退化下去,就算有朝一日他的腰椎手術成功,他也很難再站起來。

聽章伯說,傅雲崢在第三次手術後就放棄了腿部肌肉的複健。這也就意味著,傅雲崢已經對手術效果徹底失望,不認為他還有再次站起來的機會,他改建了彆墅,讓這間彆墅更加適用輪椅,也漸漸適應獨自坐在輪椅上,習慣在沒有雙腿的情況下高度自理。

傅雲崢可以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洗澡、一個人上衛生間,甚至可以一個人開車——

地下車庫有改造過適合坐在輪椅上開的車,餘鶴見到過。

傅雲崢不肯展現出脆弱的一麵,能做到很多普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看起來甚至比很多健全的人還要厲害。

可殘疾的陰影就像一根淬著毒的刺,會在生活中的點滴細節中,猝不及防地刺在傅雲崢心上。

餘鶴盯著地上的快遞盒,散落的快遞盒就能擋住傅雲崢行進的路程。

拾取地上的東西,多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傅雲崢卻做不到。

透過落地窗,餘鶴的目光穿過燈火通明的莊園,望向隱在黑暗中的觀雲山,不知道棲霞觀在哪個方向。

道濟的核心思想既是‘無為自然’,那道觀恐怕不是個求神問佛的地方,許願想必也不靈。

那就求一求觀雲山山神吧。

如果沒有的話,麻煩玉皇大帝現封一個,因為他的願望真的很著急。

餘鶴遙望觀雲山,在心中默念:希望傅雲崢能夠痊愈,越快越好。

謝謝。

許完願後,餘鶴仰躺在床上刷了會兒直播,又過了好一會兒,傅雲崢還沒從衛生間出來。

() 尿個尿怎麼這麼長時間?

餘鶴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

衛生間內傳來衝水的聲音。

很快,傅雲崢打開門:“好了,你要用衛生間嗎?”

餘鶴搖搖頭,隨口問:“怎麼這麼長時間?”

傅雲崢沒說話,輪椅越過餘鶴,他似乎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對餘鶴說:“小鶴,今晚你自己睡吧,我忽然想起來有些工作要處理。”

餘鶴:“???”

這麼突然嗎?

臨近歲末,傅雲崢處理工作的時間確實有所延長,經常有人拿著一遝文件來彙報工作,可現在都這麼晚了……

可能是急事吧。

餘鶴沒多想,隻說了句:“那我在房間等你。”

傅雲崢應了一聲,轉動輪椅到了電梯旁邊,按下行鍵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餘鶴看著電梯液晶屏上跳動的紅色讀數,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傅雲崢又沒有手機,就算是有下屬忽然聯係他,也該通過電話啊,可是衛生間又沒裝電話,難道還能是意念傳輸?

這不對勁。

餘鶴的好奇心並不算特彆強,但隻要是和傅雲崢有關的事情,他就沒法不去注意。

餘鶴沒坐電梯,從樓梯慢慢走到一樓。

一樓有點黑,沒有開燈,這點餘鶴的行動非常不利,他眯起眼,在走廊微弱的壁光下,徑直走到傅雲崢的書房門前,側耳聽了聽。

沒什麼聲音,有屋裡光。

餘鶴膽大包天,悄悄推開書房的門。

書桌前沒有人,桌麵也乾乾淨淨,甚至夜讀燈也沒有開。

餘鶴環視一周,發現書房衛生間的燈也亮著。

那一刹那,衛生間裡久亮的燈,傅雲崢腿上的毯子都有了解釋。

餘鶴的反應從沒這麼快過,霎時間想通了所有前因後果。

他窺見到了傅雲崢的秘密。

餘鶴心跳如擂,輕輕、輕輕地合上了書房門。

小心翼翼地回到了二樓的房間,躺在床上,餘鶴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他上網查詢了相關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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