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不了了之,宋吟不知道究竟是誰闖進了他的屋子裡,悶不吭聲地替他擦了身子。
心裡想著這件事,宋吟一晚上沒怎麼睡好。
第二天的天氣也格外令人煩躁生厭,七月份的天酷暑難耐,家家戶戶都儲存著冰塊,熱極時可以拿出來放到銅盆裡降降房間的溫度。
宋吟一早就收到了表叔送來的一盆冰塊,他放在床邊,彎腰從櫃子裡拿出一個袋子,打算把幾塊冰裝進去,弄成冰袋。
但就在準備係緊繩子的時候,宋吟冷不丁看見從牆角的小洞裡竄出來了一隻巨大無比的蟑螂,攀爬速度飛快,體積似乎有半個掌心那麼大。
宋吟那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一把扔下冰袋,從房間裡跑了出去。
隻聽屋子裡冰塊砸到地上發出巨響,宋吟來不及回頭看,一個不留神就撞上了一堵牆。
人牆。
眼前罩下來一片陰影,宋吟抬起頭,隻見前方有一麵溫熱又結實的胸膛,下巴往上,是一張鋒利無比的臉。
他對上了秦昭的目光。
瑤寨的天氣又潮濕又悶熱,哪怕是一清早出門,走在石板路上,沒走幾步,身上的衣衫就會被汗黏在肌膚上,讓人叫苦連天。
但是眼前秦昭的衣服卻很潔淨乾爽,一點汗味都沒有,隻是宋吟撞上去的時候,被上麵的一排雙排扣磕了一下額頭,有點痛。
不過一會就沒感覺了。
雙排扣……
宋吟皺眉,好像要想起什麼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前傳下來聲音:“為什麼跑那麼急?”
宋吟傻了一下,才意識到秦昭是在問他。
他心情有點怪異,每次秦昭這麼流利地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都感覺對方不像一個傻子,宋吟壓住情緒,抿了下飽滿的唇肉,悶聲說:“沒什麼。”
被蟑螂嚇得跑出家門的事又不是多麼光彩,宋吟不想到處說。
不過現在緩過來了,宋吟才發現自己居然拖著傷腿就這麼跑了出來,右腳上穿著不倫不類的拖鞋,左腳鞋帶還開了。
不過也不算特彆痛,算在能忍的範疇,宋吟彎下腰,準備把開了的鞋帶重新係好,後來發現姿勢不便,乾脆整個蹲下去係。
但剛把兩根線纏繞在一起,宋吟手指就一頓,忍不住抬頭瞪了秦昭一眼。
秦昭不明所以,那深黑眉峰下的眼睛還是看著他,目光還是一動不動黏在他身上。
宋吟忍無可忍,幾下係好鞋帶,站起來對秦昭道:“你看夠了沒有?”
這個秦昭,從剛開始就一直、一直看他!
他站著,秦昭就看他的臉,看他的眼睛、嘴巴、下巴,每個地方都要看個遍。
他蹲下,秦昭的目光就挪到他的腰後麵,從後腰最高處平坦的地方一直往下,到翹起弧度的地方就轉個彎,再順著往下,好似用目光將那裡全部描摹了一遍。
宋吟總有種自己好像被他摸了一把軟肉的感覺,
那處火辣辣的。
他咬咬唇,硬下語氣:“有什麼好看的,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摳掉。”
這已經是很有火氣的一句話了,但秦昭恍若沒有察覺彆人生氣的大腦神經,臉上表情依舊很平靜,甚至還有點困惑:“不能看嗎?”
“你很好看,所以想多看看。”
秦昭的語氣沒有波瀾,似乎在說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
宋吟卻一下被他那過分自然的話惹惱,眼角暈出一點點紅,語無倫次道:“你……你沒上過生理課吧,你看一個男的看這麼久有什麼用。”
而且再怎麼樣也不能這樣看吧?
未免也有點太直勾勾了!
宋吟腦子混沌,仿佛整個人泡在了沸水裡麵,他最後瞪秦昭一眼,想趕緊轉身跑遠,卻發現視野範圍右下角突然刷新了一行字——
【主線任務三:和大城市裡的對象視頻通話。】
宋吟一下頓住。
視頻通話?
……他連手機都沒有,怎麼通?
宋吟因為新出的任務一個頭兩個大,腦子裡正團團轉,餘光忽然發現前方的巷口拐角,表叔和兩個穿著工裝背心、抽旱煙的漢子正蹲在矮墩子上聊天。
而表叔顯然也發現了宋吟,他站起身來,朝宋吟招招手,有話說的樣子。
宋吟沒愣著,馬上就走了過去,一走近,表叔便開門見山對宋吟說:“你下麵新來的那個許知殊,他爸是中央的大領導,來頭來得很,千萬不要輕易得罪。”
宋吟愣了一下:“大領導的兒L子,怎麼會到這裡來?”
表叔摸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語氣不確定:“聽其他人說是他爹看不慣他的脾氣,送他來這勞動改造的。”
語罷,表叔從口袋裡摸煙的動作突然一停:“對了,今早我出門的時候,聽招待所的周嫂說有省城的人花錢加急,送了個包裹過來,指名道姓讓你去拿。”
“好像是部手機,那可是個稀罕物啊,跑腿的人還說了,讓你拿上以後給備注是祁的人打個電話。”
“祁?”
“你也聽著耳熟是吧,我想了一早,終於想起來了,小祁不是小時候經常和你在一起那個嗎?也隻有他出了瑤寨。聽說他現在混得風生水起,月入百……”
宋吟忍不住打斷:“表叔,招待所在哪?”
“喏,那條路一直往前,頂頭就是。”表叔沒有多想,用乾枯手指向前一指,又說:“話說回來,月入百萬是什麼概念,那是天文數字啊……”
男人還在絮絮叨叨,宋吟臉上已經升起興奮的紅暈,踏破鐵鞋無覓處,這部手機送得太及時了,他臉頰紅紅的,外人看,就好像他相當期待和城市裡的那人說話似的。
“那表叔,”宋吟望著那條去招待所的路,話還沒說完,已經迫不及待轉過了身,“我先去拿了。”
……
去招待所的路不算遠,但因為路坑坑窪窪的,有點難走。
更倒黴的是
到了門口,宋吟被告知收管那個包裹的人外出了,要晚上才能回來,叫他先回去等。
宋吟隻好回到屋裡,老老實實在家消磨掉半天時光,到晚上約莫七點半左右的時候,門口終於響起一聲“篤篤”的敲門聲。
知道是招待所的人,宋吟立刻去開了門,果不其然,門口站著一個一看便常乾農活的女人。
對方一臉豔羨,將一部嶄新的、最新款的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遞給宋吟,又一步三回頭看了看那部手機,最後才消失在月中小路。
宋吟趕緊關上門,打開手機屏幕,好在任務三的倒計時有整整一天時間,他現在還不算太著急。
手機是新的,無論是屏幕還是邊框,都沒有使用痕跡。
宋吟先看了一遍手機通訊錄,發現上麵隻有一個聯係人,備注是“祁”,甚至他發現,對方連社交軟件都給宋吟注冊好了。
好友裡隻有一個純白背景的頭像,估計就是祁。
宋吟捧著手機,最後檢查一遍門窗都關好了,抿唇來到床邊坐下。
晚上九點二十五分。
ATE俱樂部訓練基地,燈火通明的訓練室裡剛結束一場激烈的內部訓練賽,幾人不約而同摘下耳機,掃了掃淩亂的頭發,起身去配餐間覓食。
隻有零星兩個人還坐在原地。
眾人普遍認知裡一天到晚打遊戲的男生不是肥宅就是常年沒進過健身房的乾巴竹條男,滿臉痘痘,模樣過得去的都是鳳毛麟角,更不要說特彆帥的。
但這一間小小的作戰室裡,就有兩個普眾意義上的帥哥,一個黑發一個金發,身量都很高,哪怕穿著版型寬鬆的訓練服也能看出腰很窄肩很寬。
祁星綏是倒數第二個站起身的,他撐著桌沿拿出褲子口袋的手機,肩上的隊服就隨著他手臂的動作從肩膀滑落,掉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他滑了兩下屏幕,似乎在等誰聯係自己,但沒有等到,隻好關閉屏幕,把手機放到隊服口袋裡,拎在臂彎走出了訓練室。
剛走到門口,祁星綏便停住腳步,回頭看向裡麵還在打遊戲的魏泊嶠,他淩亂額發縫隙裡的眉心無奈地皺了一下,溫聲說:“泊嶠,走了。”
晚上他們要一起出去吃飯,現在要先去找戰隊經理。
前不遠,男人穿著一模一樣的純黑色訓練服,隻是不大肯好好穿,拉鏈也沒拉,露著裡麵的白色短袖,兩條長腿在桌子底下微微岔著,整個人連骨子都是懶散的。
“ok,”他比了個混不吝的手勢,最後收下一個人的人頭,才站起身來,朝祁星綏走過去。
由於讚助商多,訓練基地設施齊全,並且規劃清晰,基地內直播間、作戰室、洗衣房、休閒區、宿舍區該有的都有,所有隊員和教練經理都住在同一層樓。
隊員們是兩人一間,戰隊經理和教練住單人間。
ATE的戰隊經理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但是個偽娘,熒屏前體貼穩重靠得住,背後卻買包買裙子樣樣都來,魏泊嶠和祁星
綏一推開他的房門,入目就是滿房間的嫩粉色。
粉色的床單被罩粉色的桌布粉色的櫃子,桌子上一瓶瓶堆著名貴化妝品和香水,衣帽間裡的女士衣服滿滿當當,甚至現在床上還放著一件剛換下來的女士睡裙。
而這些東西的主人正在衛生間裡哼著歌。
魏泊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