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那把勃朗寧被佟頌墨擦了一遍又一遍,分明沒什麼地方可擦的了,到處都已經油光鋥亮,再擦下去恐怕連外漆都要掉了。
隻他舍不得將那把槍放回去,隻得來來回回的擦,心裡頭才會覺得舒服些。
從昨天下午抵達鞠城開始,他的心一直都怦怦直跳,一晚上都沒睡好過,總覺得不舒服。
佟頌墨在雅間等了整整一上午,過了午時,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柳妗妗先推門而入,佟頌墨往後看了一眼,沒看到蘇謹以,便問道:“謹以沒來?”
“樓下被人逮著盤問了一圈,應該快上來了。”柳妗妗說罷歎了口氣,在佟頌墨身邊坐下,“那一日廬城城破,我與謹以本也是甕中之鱉,多虧了蘇家家主早已尋好了兩全之策,走時到底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過來尋了他。若不是謹以死也不肯放棄我,我此刻也不會在這裡了。”
“那你和他們的關係倒是緩和了?”佟頌墨問道。
“算是吧。”柳妗妗苦笑道,“他們估計是意識到謹以與我是真心相愛,如何阻撓他也沒辦法,索性認了下來。”
柳妗妗說完這句,蘇謹以終於推門而入,邊進來邊將自己的厚外套脫了下來,滿腹怨言:“現在鞠城裡也是風聲鶴唳,但凡有點不對勁的,就將人逮著祖宗幾代的盤問,當真是……”
蘇謹以見到佟頌墨,止了聲,一把將他薅起來摟入懷裡:“頌墨,看到你沒事,當真是太好了!”
“……我能有什麼事。”佟頌墨神色黯淡下來,“周翰初他……”
“他的消息我打探過了,”蘇謹以道,“如今關在謝易臻府中地牢裡,情況可能不太好。”
具體怎麼個不好,蘇謹以沒敢說,隻能道:“你確定要進去救他?”
“必須。”佟頌墨點頭。
“我能幫上什麼忙,你直接告訴我。”蘇謹以道,“鞠城我其實不熟,但是你若需要點人手什麼的,我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去。”
柳妗妗也點頭:“我也是,佟大哥,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跟我們說就是。”
佟頌墨沉吟半晌,手中那把勃朗寧轉了又轉,最後下了決心:“你們隻需要幫我拿一份謝府的地形圖,其他的……都不需要。我自己去救他便是。”
“可是……”
“謹以,”佟頌墨果斷的打斷蘇謹以接下來的話,道,“你可知此去必定九死一生?我知曉你必不怕死,但我卻不能為了我自己斷送了你的性命。我去若死了,不過是丟了一條性命而已,但你不一樣,你還有妗妗,還有你的父母姊妹……你與我不一樣。”
佟頌墨這番話的確戳到了蘇謹以的軟肋,他張了張嘴,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我……”
“好了。”佟頌墨淡淡的笑了笑,“我如今不過孑然一人,一條孤命而已,丟了就丟了,我若死了,周翰初也活不了,沒誰會為我傷心的。”
柳妗妗眼中已經蓄滿淚:“可是我們會為你傷心,曾經廬城蒙受你恩惠的千萬百姓也會為你傷心……怎麼能說沒人會為你傷心呢?”
佟頌墨也覺得心頭一堵,垂下眼,好不容易才將情緒壓下,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道:“我心意已決。”
柳妗妗還要再勸,蘇謹以握住了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