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觀的看到周翰初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佟頌墨心裡頭就像被萬蟻啃噬般,難受得不行。除了新添的那些傷,周翰初還有好些陳年舊傷口,尤其是胸前有一道約莫十寸的大傷,不難看出當初是差點丟了性命。
佟頌墨伸出手去碰他的傷口,手指微微蜷縮,不敢碰得太用力。
周翰初握住他的手掌往自己的胸口上狠狠一壓,道:“彆擔心,早就不疼了。”
“誰說我擔心了?”佟頌墨垂下眼去整理東西,“你打起仗來不管不顧,性命也視為身外之物,受這樣的傷倒是理所應當。”
“哪有你這般心狠的夫人?”周翰初扶著把手坐下,估計是牽住了傷口,眉頭輕皺起來,倒吸了口冷氣。
“怎麼了?”佟頌墨嘴裡說著不在意,可還是立馬上前去查看他的傷口,“彆亂動!”
他說著打開了醫藥箱,打算幫周翰初處理這新添的傷口,邊整理邊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問道:“你那道傷……怎麼來的?”
“哪道?”周翰初低頭看自己身上的傷,最誇張離譜的大概就是胸前這道,“這兒?”
佟頌墨“嗯”了一聲。
“當時用的是刀。”周翰初說,“直接劃了下去,劃開了一個挺大的口子,命懸一線,在床上躺了得有三個月才緩過勁兒來。也沒什麼離奇的故事,無非是幫人做事。那時候還不是什麼將軍呢。得虧了年輕,身體還能受得住。”
佟頌墨先替他消毒,酒精的刺激讓周翰初一下子捏緊了座椅的把手,強忍著連手背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上了藥,再用紗布包好,佟頌墨的手不免跟著他那條巨長的疤痕走了一遭,有些咯手,磨得人心裡難受極了,像是心也被人用油鍋燙了一遍似的。
“這傷倒不是致命傷,”周翰初道,“有一回中了彆人的子彈,就偏差我心臟處三公分,那才是真正的險些喪了命。”
周翰初帶著他的手碰到那個豆大的疤痕處,是槍痕的樣子。
佟頌墨輕輕摩挲,忍不住開口道:“周翰初,你就沒有想過……不做這將軍了?”
周翰初沉默良久。
佟頌墨替他把大大小小的傷口都處理好,包紮好,乍一看,覺得他像極了木乃伊。
“若不是這張臉上沒受傷,我都要認不出你了。”佟頌墨笑了笑,說。
“佟佟,我也想過不管如今這世道,就此做個閒人……”周翰初終於開了口,說到。
“其實,”佟頌墨打斷他,“若你真的是一個隻顧自己享受的閒人,或許,我們不會認識。”
周翰初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就好像我自己也不甘心隻做一個閒散少爺。”佟頌墨道,“當初選擇留洋,本就不是因為那些身邊的世家子弟都在留洋,而是我想像大哥一樣,能為自己和這個時代做點什麼,不說青史留名,至少,要轟轟烈烈的活過一回。”
“性命對於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本就不是最重要的,”佟頌墨說,“但信仰是,但國家命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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