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謙控製不住身體, 低頭吻下去的那刻。
他恍然,自己好像,喜歡上了徐舒寧。
奶茶的香甜、酒精的刺激, 都比不過此時此刻的唇瓣相對。
對方的唇瓣時而如同果凍般Q彈,時而如同雲朵般柔軟。
狹小的後車車廂,呼吸交纏。
吻是甜的。
梅謙看著徐舒寧麵頰粉若桃花,雙眼朦朧,靈巧的舌尖依依不舍地勾著自己的唇。
梅謙一顆熾熱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快要跳出喉嚨口。
就在這時, 出租車停在酒店門外,前排的司機提醒道:“到了,到了。”
一張紙幣塞在司機的手中,未等司機找零, 坐在他車後的梅謙直接帶著徐舒寧離開了。
車外微涼的風將旖旎吹散,也將梅謙被奶茶與酒精香氣侵蝕的、昏昏沉沉的腦袋吹得清醒。
梅謙勾著徐舒寧腰部的右手稍稍勒緊, 他又恢複了往日的、麵無表情的鎮定——卻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是多麼地複雜。
酒店的門童拉開門,對著梅謙他們問好。
梅謙直接忽視了對方,他帶著徐舒寧乘上電梯,一路抵達徐舒寧的酒店套房。
梅謙將徐舒寧放在徐舒寧臥室的軟床上,徐舒寧喝了酒又鬨了一通,成功消耗完一天的精力,早在車上昏昏睡去。
梅謙停駐在徐舒寧的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徐舒寧的安靜睡顏,他眼簾微垂, 遮掩住眼眸深處流轉的千百種情緒。
他怎麼會喜歡徐舒寧呢?
梅謙不知道這份喜歡從何而起。
但他可以確定,自從他將注意力與目光放在徐舒寧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 徐舒寧對他來說也變得越發的重要。
他會猜測徐舒寧每一個微表情,每一個舉動下代表的小心思。
他對徐舒寧的關注,不知不覺中越了界限。
一枚木頭簪子憑空出現在梅謙的掌心中,它化成了一把銀色的利劍。
劍由銀鐵與玄鐵為主要材料,混合無數天材異寶打製而成,是梅謙從小乾脆到大的本命劍,隨著梅謙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梅謙的修為早已達到大圓滿,離飛升成仙隻差一步之遙。他的本命劍也受到了他功法修為的影響,出鞘時寒意畢現,銀光閃爍,厲害非常。
然而現在他那本該銀光閃閃的本命劍,顏色比之前暗淡了許多——這代表梅謙的修為正在倒退!
他修煉的無情道受到了情的影響,倘若繼續持續下去,必將使得他千年來的修行功虧一簣,甚至會對他的修為產生致命性的打擊。
他或許此生修為都不得再前進一步,更糟糕的可能當場壽終正寢,灰飛煙滅。
而唯有一個辦法能讓他的修為恢複——斬斷情根。
他不能傷害徐舒寧,卻可拔除自己的七情六欲、拔除一身死而複生的情思。
“但情思一旦拔除,你將終生不會對對方產生感情,你也會忘去對方曾經在你心裡留下的印記。雖然你不得不走上無情道的修煉之道,但師傅還是希望你能夠做一個正常的、至少在得道成仙前體驗過人間的七情六欲,才不枉在三界走一遭……”
“所以謙兒,你不必任受拔除情絲的痛苦。師父我啊,即將大限將至。等我離開人世,我們之間的羈絆會隨著時光湮滅,你到時候便可輕鬆忘去你我間的師生情誼……其他**,皆可用這樣的法子去除。”
梅謙又一次想起了師父的話。
在他漫長的人生中,師父隻占了他不到百年的時光,但師父的一舉一動都給予他深刻的印象。
在師父剛離世時,梅謙記得自己的確很難過。
時光荏苒,幾千年的時間眨眼而過,他對師父的師徒之情也在時間的衝刷下一次次變淡,師父的形象他都再也記不清了。
他現在是喜歡徐舒寧的,然而徐舒寧隻是個壽命至多百年,彈指眨眼將死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他對徐舒寧的喜歡,也將會在徐舒寧百年後,如師父所說那般慢慢消退。
用百年時間的享受歡愉與情愛,夠了。
梅謙雙手微動,他手上的銀色利劍再次化為一根普通的木簪,消失在他的掌心之中。
梅謙看著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徐舒寧,唇角微微上揚,劃過一絲極其淺淡的笑意。
擁有喜歡的人,真好。
——
徐舒寧昨夜宿醉,第二天一覺睡到大下午,他的腦袋像是被人敲了悶棍一般疼。
昨天他喝的雞尾酒到底是多少度?才喝了一杯,就跟喝了蒙汗藥似的,腦袋又暈又痛。
他連昨天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隻知道自己上一秒還在派對上,下一秒他睜開眼睛,就已經躺到了酒店的床上。
徐舒寧看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沒有換過的衣服,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他在自己住的酒店裡,昨天晚上應該沒有發生什麼荒唐的事情。
徐舒寧砸吧了一下嘴巴,他昨天晚上沒刷牙,今天早上嘴巴有點泛苦,又有點泛酸——應該是喝酒喝的。
徐舒寧下了床,他在洗漱間內洗了個澡、又刷了刷牙,把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才穿著睡衣推開臥室門。
門外,梅謙正坐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
雖然梅謙的臉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可是徐舒寧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今天梅謙的心情好像還挺不錯的。
也許是因為梅謙正慢悠悠地擦著他那個寶貝劍吧?
徐舒寧知道,梅謙最寶貝的就是他的劍了。
徐舒寧很少見梅謙在外直接拿出他的寶貝劍,梅謙平時會把劍化成木簪的形狀,插在自己的發間,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佩戴。
梅謙唯有在家、沒人打擾的時候,每天晚上對著月光掏出他的劍仔仔細細地擦一遍——像是他的劍也會吸收日月精華似的。
今天還沒到晚上,梅謙就已經掏出他的劍擦劍,舉動有點反常,所以徐舒寧才會猜測他今天心情好。
注意到徐舒寧從臥室內走出,梅謙立刻收起了
手中的劍。
梅謙:“你餓了嗎?我去叫客房服送餐……你有什麼要吃的嗎?”
徐舒寧邊打著哈欠,邊揉著額角隨口道:“一份三明治,一杯咖啡……”
“好。”
徐舒寧說完,梅謙便手持房間座機給服務台打電話、叫了早點。
梅謙:“我幫你叫好了。”
徐舒寧站在原地,頓了兩三秒。
梅謙伸手碰了碰徐舒寧的額角:“你昨天晚上剛喝完酒,現在頭是不是還不舒服?我去給你泡點醒酒茶。”
說完,梅謙轉身回到房間去拿茶葉了。
徐舒寧不敢置信地用手揉揉自己的眼睛,又揉揉自己的耳朵。
梅謙平日裡不都是一塊又冷又硬的冰山大石頭嗎?怎麼今天對他突然這麼殷勤!一會兒問他早上要吃什麼,一會兒關心他是不是頭不舒服,現在還要給他泡醒酒茶……
他今天是不是沒睡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行,他還得再回去睡睡。
徐舒寧躺回到自己的臥室床上,他把被子蒙過腦袋,卻聽見房間內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
徐舒寧悄咪咪地將被子掀開了一條縫,梅謙將泡好的醒酒茶放到他的床頭。
“一會兒早餐就來了。”梅謙道,“你昨天到現在快一天沒吃飯……昨天下午你又喝了酒,這樣對身體不好。還是一會兒吃完飯你再睡吧。”
沒一會兒,梅謙端著徐舒寧要的早點,來到了徐舒寧的臥室內。
徐舒寧正盤腿坐在床上,捧著梅謙剛泡好的醒酒茶喝。
溫暖的醒酒茶下肚,徐舒寧昨夜宿醉後的難受一下子減輕了許多。
徐舒寧看著梅謙進來,他訕訕地放下手中的醒酒茶,吃起早餐。
三明治是最簡單的火腿雞蛋三明治,配有一些蔬菜水果和兩根香腸,外加一杯咖啡。
徐舒寧慢吞吞地吃著早點,他雖然將注意力都放在早點上,可一旁梅謙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卻令人難以忽視。
徐舒寧於是岔開話題:“這杯咖啡好苦,忘了多要點兒糖了。醒酒茶的茶包是酒店提供的嗎?味道也好苦……我想喝珍珠奶茶了,聽說咱們國內的珍珠奶茶在這邊挺火的,有好幾家連鎖店……”
徐舒寧話還沒說完,便看見站在一旁的梅謙臉色突然出現變化——雖然變化很細微,但還是令人難以忽視。
難道梅謙也想喝珍珠奶茶了?
徐舒寧試探地道:“梅謙,你也想喝珍珠奶茶?我之前來酒店住的時候,發現酒店的門口有賣珍珠奶茶的店……一會兒我請你喝一杯?”
梅謙的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徐舒寧不提珍珠奶茶還好,他一提珍珠奶茶,梅謙便總會想起他們昨天發生的事情。
梅謙耳朵微熱,他微微彆過頭,錯開徐舒寧充滿探究的目光:“我不想喝珍珠奶茶。你要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