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的弟弟跟著陳先生的親信上了二樓。

一樓的宴會廳滿是賓客格外熱鬨, 相比之下二樓便顯得冷清得多。

安靜的走廊內,隻有陳先生的親信和陳先生的弟弟兩個人。

走廊的儘頭,一扇黑色的門背後是陳先生的書房。

兩人快到書房時, 親信突然開了口。

“最近發生了那件事……先生的身體一直很疲憊,他剛去房間又休息了一陣,估計等會兒才會過來。麻煩您在這屋裡,多等一會兒。”

陳先生的弟弟關心道:“我哥哥的身體很不好嗎?哎,誰能想到我侄子他……”

“先生的確因為少爺的事情操心勞累,深受打擊。”走廊內的燈光略暗, 打在親信的半張側臉上,襯得他半張臉晦暗不明,“不過,所幸醫生說先生身子骨硬朗。他在這事上受了挫折……終究沒有傷及根本。活個二三十年, 等著少爺的兒子長大繼承公司也是沒問題的。”

聽到這話,剛才還滿心喜意的陳先生的弟弟, 臉一下子就黑了。

“那,那你剛才說,我是我哥最大的支持……是什麼意思?”

親信像是沒有注意到陳先生弟弟的麵色變化,他繼續道。

“公司現在的體量不同於往日。陳先生一個人要管公司、要參與各種商業聚會,比較費心力。可能會找您幫襯著他點……您放心,等著少爺的兒子長大了,您和陳先生都輕鬆了。”

聽了這話,陳先生弟弟的臉更黑了。

什麼意思?他哥這是要讓他給陳家當牛做馬,累死累活把陳家事業越擴越大。然後呢?再將他做出的事業拱手讓給小晨的兒子?

他哥想猴子摘桃,怎麼能想得這麼美呢!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陳先生的弟弟還以為他哥把他叫上來, 是想讓他代替小晨掌管公司呢!

希望過後的失望,是最難熬的。

“書房裡頭有剛泡好的咖啡、水果和點心, 麻煩您多等一會兒。”

未等還在怒頭上的陳先生弟弟反應過來,親信便將他送進書房。

陳先生弟弟過去自從因為公司的事情和哥哥鬨矛盾後,他隻有偶爾逢年過節才會來一趟哥哥家。

陳先生弟弟來的次數不多、記不太清每個房間,可他進了書房、看了書房布景後,發覺這好像不是他常去的、哥哥的書房布置。

他哥為人嚴肅,家裡布置很簡單。這書房內雖然擺了不少文件和辦公用具,但屋內還有很多現代化的擺件——模樣看著古裡古怪,是年輕人會喜歡的款式。

看到陳先生弟弟麵露疑惑,親信垂眸道:“這間書房,原本是少爺的書房……”

陳先生弟弟剛想摸摸辦公桌,聽到這話他手一抖,立刻縮了回來。

他先前早在樓下就聽說,他那侄兒一命嗚呼的消息——這消息整個宴會廳都傳遍了,陳先生弟弟沒理由會懷疑消息的真假。

畢竟這可是陳先生和陳太太的家宴,能在陳先生和陳太太眼皮子底下傳出的消息,都是經過他們倆同意的。

他那侄兒會沒,高低和他有點關係——他算不上是直接凶手,也能稱得上是個間接凶手。

先前他侄子還活著的時候,他心裡隻是恨侄子怎麼不快點死,現在一想到侄子因正陽居士那陰詭手段、人真沒了,他又不免生出一陣後怕、脊背發涼。

這辦公桌、這辦公椅都是死人用過的東西啊!

陳先生的弟弟小聲嘟囔:“這,這怎麼不、不換了呢。”

親信麵無表情,但語氣溫和:“這書房畢竟是少爺從小用到大的。先生想將它完整保留下來、以後都在這裡辦公……京城能人高士多。說不準,有天能在這裡見到少爺的亡魂呢。”

他後半句話聲音不疾不徐、不重不輕,可聽在陳先生弟弟的耳朵裡卻覺得陰森無比。

他嚇得雙腿發顫,站都快站不穩了。

可他辦公桌不敢靠,椅子也不敢坐。

是啊!京城能人異士多。尤其是他請來的正陽居士不僅能逆天改命,還能用道法把他侄子弄死了。

這些書房,他侄兒的東西特彆多。說不準,還真能招來他侄兒的亡魂……

有些人總是拚了命的想害死彆人,可害死了彆人之後,又會害怕彆人會化為厲鬼前來索命。

陳先生的弟弟就是這樣的人。

“我,我還是……”陳先生弟弟有點語無倫次,“我餓了,我渴了,我要先下去……”

“咦?我先前說過書房內有糕點水果和咖啡……”親信道,“先生說了,這些都是您最喜歡的。就在沙發的茶幾那邊。馬上先生就來了,我先出去了。”

“我,我現在都不喜歡了。”陳先生弟弟快步走上前,“我要出去,我不想……”

“您這麼著急做什麼呢?”親信用笑意藏住眼底閃過的譏諷,“您與少爺的死,又沒有半點關係。不過是在少爺曾經待過的書房內等等先生,為什麼要這麼著急出去呢?今天來往的,都是熟悉的賓客,萬一被人知道這事兒……怕是會引起誤會,都以為您害死了少爺呢!”

這話一出,陳先生弟弟搭在門把手上的手一抖。

對啊!他要是直接表現出心虛,肯定會引起他哥以及周圍很多人的懷疑。

陳先生弟弟碰了碰襯衫的領口處。

他的脖子上正帶著正陽居士開過光、據說能轉運保平安的轉運玉珠,陳先生弟弟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

有正陽居士送給他的轉運玉珠在,他侄兒的亡魂絕對不敢隨便靠近他!

就在這須臾間,親信將書房門關上了。

書房門又厚又重,在合上的那一瞬間,完全隔絕了書房外的喧鬨聲。

書房內的燈光略顯昏暗,整個房間內寂靜無比,唯能聽見陳先生弟弟自己的呼吸。

陳先生弟弟死死地攥著脖頸處的轉運玉珠,他身體緊繃,神色緊張地環視著四周。

門後,親信掃了眼書房門的方向,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不齒與厭惡。

經過剛才的一番交談,他儼然能確定,少爺遇到車禍絕對和陳先生的弟弟脫不開關係。

陳先生對他的弟弟這麼好,為什麼這樣的人還總是要做出如此肮臟的事情?

就為了德不配位的區區權利嗎?!

“好了,彆看了。”

親信轉過身,陳先生正站在他的身後。

親信:“先生。”

陳先生看到了剛才親信流露出的眼神,他心中已猜出了書房內發生的事情,整個人瞬間變得蒼老許多。

陳先生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目光複雜地望著那扇緊閉的書房門。

“沒事。”陳先生拍了拍親信的肩膀,“他自作孽不可活。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

——

一樓,宴會廳內。

客人們正聊著有關陳太太和陳先生兒子的事情時,在宴會廳內消失了許久的陳太太回來了。

“今天請大家來這裡,除了想和大家聚一聚之外,我還想和大家宣布一件事……”

陳太太說這番話時,她的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

在場的賓客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有了點底。

陳太太要說的肯定是她兒子的事兒。

“前段時間,我兒子一家出了車禍……司機當場死亡。我兒媳婦受了重傷,至今都在醫院內進行治療,而我坐在前排的兒子……”

聽到司機當場死亡,眾人們便心知這肯定是一場大車禍。陳太太的兒子肯定凶多吉少。

說到一半,陳太太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順著臉頰滑落。

若不是當時有符大師幫忙、加上醫生搶救及時,她的兒子早就……早就……

每每回想起那段時間的經曆,陳太太總是心生後怕。

戲已開場。

她再難過,這出戲也得繼續唱下去。

陳太太啞著聲道:“就在幾天前,醫生說,我兒子快不行了……兩天前,他就……他就差點沒了!”

眾人們正提著一口氣兒,怎麼安慰陳先生和陳太太的話都想好了,卻沒想到陳太太話說到一半,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

啥,啥叫差點沒了?

陳太太:“多虧了我請來的天師相助,才保回了我兒子的一條命。當他醒來後,身體這兩天奇跡般地康複不少……據天師說,我兒子是被人用陰邪手段取了壽命和運氣。天師又將本該是我兒子命中的壽命和運氣都奪了回來。今天,他都能坐輪椅出門走走了……不過,家宴人多,我還是沒讓他出來,隻讓他在上麵待著。”

眾人狠狠鬆了一口氣。

“沒事就好!能保住命就行。”

站在陳太太身後的陳先生也道:“通過這件事情,讓我們夫妻二人看開也看懂了許多。沒有我兒子在的這段時間裡,我一個人忙公務,反而有些力不從心。所以等我兒子身體完全康複後,我準備讓他全權接受陳氏,成為我的正式接班人。”

在場的都是親戚。但陳先生和陳太太的親戚也都是京城豪門圈的人,非富即貴。

一聽到陳先生準備正式退位讓賢、讓兒子接手陳氏集團,大家心知——這陳氏的天,怕是很快就要變了。

陳閃閃的媽媽輕拍了拍陳閃閃的胳膊,埋怨道。

“你堂哥明明好好的,怎麼到了你嘴裡人就沒了?趕緊的,上前邊跟你姑姑道歉!”

陳閃閃眨眨眼,吐了吐舌。

“媽,你也知道。姑姑說話聲音一向很輕,我又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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