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大比三年一次,每次都在四月中旬。

英雄帖就是武林盟發往各地宗門的請帖,邀請各方武林人士前往洛州參與大比。

但不是所有門派都能收到。

收到英雄帖的,都是能在江湖上排得上號的勢力,如逍遙宗、擎天殿、瀘州書院、千裡樓、黑風堡等等,其餘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宗門小世家,想要參與大比,隻能提前向武林盟申請。

江湖散客若想參加大比,也要投遞申請,武林盟審核通過後才能獲得準入許可。

八方客棧出現在江湖上不過一年多的時間,從資曆上說,連一些小宗門都遠遠不及。

能收到英雄帖,說明武林盟已經將其當成一個不可低估的勢力。

雖然陸見微師門底細無人知曉,可單憑八方客棧的掌櫃和夥計,便叫人不敢小覷。

陸掌櫃是八級武王,極為擅長醫術;燕夥計六級武師,乃江湖第一刀客;其餘夥計尚且弱勢,但在客棧的庇護和培養下,也漸漸成長起來。

世上能有多少八級武王?

很多門派最高的戰力也就是六級,八方客棧的實力毋庸置疑。

更何況,還有一個神秘的“九級武王”。

武林盟給客棧送英雄帖,合情合理。

“掌櫃的,咱們去不去?”

張伯問了一句,其餘夥計都眼巴巴望著陸見微。

年輕人都想闖蕩江湖,彆看薛關河之前說自己武功不高,不敢出去行走,可這是武林大比哎。

天下武者齊聚一堂,能接觸到形形色色的江湖客,見識到五花八門的武技,還能跟諸多同輩或前輩切磋,是武者們證明自己、增長見聞的絕佳機會。

陸見微是想帶領夥計們出門曆練的,不過她還有自己的一些考量。

武林盟不是客棧,她不能時時刻刻監測夥計們的情況,如今又有人暗中盯上客棧,保不齊會趁她不注意對夥計使陰招。

她不得不防。

大比魚龍混雜,就算想要鍛煉夥計,也不能罔顧他們的安危。

武林盟這份英雄帖,並不在陸見微的計劃之中。

“明年四月才開始,不急。”她說,“就算想去,也得先完成目標。”

薛關河:“我一定加倍努力!”

“我也可以去嗎?”嶽殊不好意思地問,“大比包不包括奇門之術?”

燕非藏:“有,但極少。”

奇門之術外行看不懂,也遠不及刀槍棍棒來得刺激,學奇門遁甲的本就少,觀評擂台並下注輸贏的就更少了。

“哦。”嶽殊有些失望。

溫著之笑道:“奇門之術所學之人雖少,但學習此道之人無一不精,奇門遁甲包羅萬象,我教你的不過九牛一毛,你去了,也可以向其他奇門俠士學習。”

“好!”嶽殊重新燃起勁頭。

陸見微看向阿迢:“今日客棧如何?”

“病患很多,不過都沒有擁堵街市。”阿迢說,“袁醫師讓我代她向您問好。”

陸見微頷首:“辛苦了。”

自袁瓊坐鎮客棧後,客棧每月都有不少的營收,小半年下來,袁瓊賺了二十萬兩,兩人五五分成,客棧得十萬兩。

這些錢暫時都存於錢莊,還沒正式分賬,無法收入係統。

阿迢:“掌櫃的,我先回客棧了。”

她要給客棧賺多多的錢!

目送阿迢離開,陸見微打算回房去看小霧,卻被燕非藏叫住。

“掌櫃的,昨日你同意與我切磋刀技,還作不作數?”

陸見微轉身,第一刀客的臉上已經寫滿了興奮和期待,一雙眼迥然有神,手裡的刀躍躍欲試。

既然答應了,就不能反悔。

“我回房取刀。”

須臾,眾人同聚練武場。

練武場是一處極寬闊的院子,院子內空蕩蕩的,沒有其餘雜物。

昨夜下了霜,地麵覆上一層銀白。

院子正中央有一處寸許高的圓台,專供武者練武切磋,切磋時要以台沿為界限,內勁、刀風都儘量不要越過圓台之外,以防傷及旁人。

各個宗門中的切磋比試都是如此。

這就要求武者必須對自己的內力和武技有極強的掌控力。

燕非藏與人切磋多年,不存在這個問題。

陸見微之前用內力替人解決內力寄生之症,需要極為精準的操控,也不存在這個問題。

二人持刀而立,各據一方。

“我會將內力壓到與你同級,咱們隻拚刀技。”

陸見微一襲白色勁裝,卷霜刀刀身雪亮,人與刀融為一體。

比起燕非藏漸漸升騰的氣勢,她更加閒適寫意。

隻是漫不經心地站在那兒,沒有威壓,不見強勢,卻無端叫人心頭發怵。

夥計們站在圓台外,一個個目不轉睛。他們幾乎沒看過掌櫃的出刀,除了薛關河。

在豐州,他第一次被掌櫃的帶出客棧練習輕功和刀技,有幸見過掌櫃的刀法,當時就被征服。

“掌櫃的,請指教。”燕非藏話音一落,刀光瞬至陸見微麵門,驚濤之勢呼嘯而來。

陸見微稍稍側首,避開鋒芒,刀尖輕描淡寫地提起,卷霜刀法第一式“覆蒼生”以一種無聲卻浩然的姿態反壓過去。

刀光相撞,同等內力的情況下,驚濤很快成頹敗之勢,刀風消弭於無形。

燕非藏倒退半步,目光愈發灼然。

“痛快!”

驚濤再起,波瀾壯闊的海麵聚起無數浪潮,鑄成一堵巍峨的高牆,狂浪咆哮著衝向對麵,似要將對方徹底掩埋在濤聲之下。

卷霜刀法第二式“林花謝”,寒霜落下,萬物枯敗凋零,覆蓋蒼生的力量無可比擬,再囂張的浪濤在它麵前都掀不起波瀾。

頹敗是它的宿命。

燕非藏絲毫不畏,越戰越燃,心頭湧出無限的激動和亢奮。

他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了。

卷霜刀法固然頂級,可也要看在誰手上。他與薛關河對戰時,根本沒有體會到這樣的磅礴氣勢。

真正頂級的刀法,真正超凡的武者。

“再來!”

刀式越來越強,圓台上空似乎變得扭曲,但沒有一絲內力衝出圓台邊沿,兩人的控製力都極為可怕。

燕非藏愈挫愈勇,招招乾淨利落,狂烈至極。

兩人身影快到極致,一息間便是來回數招,在場之人除了溫著之,無人能看清他們是如何出招的。

麵對燕非藏的攻勢,陸見微也不得不拿出十分心神。

她很少出刀,在用刀經驗上肯定不及燕非藏,這次對戰,同樣是她期待已久的。

卷霜刀經過數十回合,也越發趁手。

刀法第三式“西風起”,透骨的寒意瞬間籠罩練武台,每一寸刀風都如西風般凜冽,刮得人皮肉生疼。

“好強!”薛關河握緊拳頭,渾身熱血沸騰。

張伯:“掌櫃的刀法的確超凡脫俗。”

“我連掌櫃的衣角都看不見。”嶽殊滿麵慚色,卻還是專注看著練武台。

梁上君形容:“燕大俠像一隻猛虎,凶狠霸道,掌櫃的是一片飄然的白雲,看似輕柔無害,但冷不丁就會兜頭澆下瓢潑大雨。”

眾人:“……”

雙方酣戰到現在,勝負其實已經分出。

陸見微還在台上,是為了指點燕非藏刀技,也有為自己積攢經驗的心思。

她以前擔心暴露等級,出刀次數太少,如今內力提升,需要出刀的機會也少。

但之後難保不會遇到其他的八級武王,同等級下,拚的就是戰鬥的技巧。

多練練總沒壞事。

“西風起”之後,便是第四式“月空明”。

凜冽的寒風退去,高懸夜空的明月寂寂無聲,光輝灑滿大地,浩然無際。

比起冰霜的酷烈,空明的月色顯得格外溫柔,可在這溫柔之下,是黑暗處遽然劃過的刀光,它們藏在月華照不到的角落,製敵於無形。

卷霜刀法前四式,陸見微已經領悟其精髓,練得爐火純青。

第五式剛入門,正在努力鑽研。

燕非藏被詭譎的刀風逼得狼狽逃竄,遊走在練武台邊緣,偶爾差點跌下台沿,卻又硬生生扛住卷霜刀的攻擊。

“燕大俠看來是要敗了。”阿耐低聲說道。

他雖看不太清兩人身影,但各自的氣勢高低還是能夠分辨得出的。

溫著之雙目含笑:“能堅持到現在,已是不易。”

“……”阿耐敏銳察覺不對勁,“公子,從滇州回來路上我就覺得有問題,現在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什麼?”

“你和陸掌櫃……”

“我輸了!”燕非藏低喊出聲。

他一隻腳懸在台沿外,借刀穩住身形,臉上汗珠滾滾,眼裡洋溢著酣然暢快。

“太精彩了!”薛關河率先鼓掌。

其餘人也都真心喝彩,為這樣難得一見的切磋。

陸見微收刀入鞘,笑著說:“第一刀客的刀技,領教了。”

“掌櫃的莫要拿我打趣,”燕非藏抹了一把汗,“您方才的指點,非藏銘記於心。”

切磋之後,他對陸見微的敬重更甚。

陸見微看向眾人:“你們也要勤加練習。”

眾人齊聲回答:“是!”

“我先回房。”陸見微丟下一句話,踏出練武場,前往幽靜小院。

溫著之與她住得近,轉著輪椅咕隆咕隆跟在身後。

阿耐識趣,沒跟過來。

“方才的切磋,裴指揮使點評一下?”陸見微不是逗他,是真心想聽聽“前輩”的意見。

裴知常常在生死邊緣遊走,經曆過的戰鬥比她多得多,也比燕非藏多得多,不-->>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