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芳自言自語道:“嘉言,嘉言……真是個好名字。”

林冬妮關切地問:“娘,你怎麼了?”

張秀芳心裡清楚,作為子女,林逸秋真的很尊重自己了,他把決定權交給了自己。

是否要揭開這個謎底,這無疑是很糾結的。可兒子丟失這件事已經成了她的夢魘,午夜夢回,她每每傷心到哭醒,都會恨不得殺了當時那個怯弱逃避的自己。

如何抉擇其實在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她心裡就有了答案。

張秀芳站起來抓住女兒的手:“我沒事。老五,你能不能幫我寫一封信?”

林冬妮問:“你要寫信給小哥?”

張秀芳極力控製自己的神色,故作鎮定道:“嗯,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另一邊,在蘇市定居的胡譽同樣也收到了信件。

當同事告訴他,有東北的來信,還幫他放在放在桌上的時候,胡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這亂世之中要找到一個人,那得有多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一年前,他的學生林逸秋受到自己的囑托前往東北尋人,卻始終了無音訊,他從焦急等待到平靜失落,直至最終接受現實。

可今天,東北那塊竟然給了回信!

胡譽顧不得同事異樣的眼神,立刻跑回辦公室,桌上果然有一封厚厚的信件。

他迫不及待地拆開,雙手顫抖到幾次就要撕破信封,可他還是鎮定了下來。

“要冷靜!不論結果如何!”胡譽這樣告訴自己。

可當他親眼看見那熟悉的字跡,眼淚終究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他趕緊把剩下的一疊照片翻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正手足無措地配合著相機拍照。

胡譽笑了,是他,真的是他!

笑著笑著胡譽又哭了。

他的少爺怎麼變成了這樣……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為了頂替自己,把自己變成了這幅樣子。

胡譽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捂著胸口泣不成聲。

但好在人終究是活著的,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隻要活著就有重逢希望!

林逸秋寄完信以後,來東北的目標就實現了一半,不,應該算是超額完成才對。

現在他隻需要繼續幫助劉家村人民脫貧就行了。

六月底,劉大斌以生產隊隊長的名義,抵押了食品廠貸款到了一千塊錢,購買到了一輛二手拖拉機。

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聯手把拖拉機重新清洗,一台七成新的拖拉機再度出現在眾人麵前。

十二分隊終於有自己的拖拉機了!

從今以後,他們再也不需要低三下四去問彆的生產隊借了。

運輸貨物也可以靠這台拖拉機。

更重要的是,林隊長答應過大家,村裡任何村民都可以借用拖拉機回娘家探親或者進城辦事,隻需要補足燃油費和一點損耗費。

實在是太方便了!

熱情的村民們圍著拖拉機又唱又跳,恨不得圍著開一個慶祝會。

還是林逸秋派人來把村民們驅散開,不然那麼多人堵著路,要是發生踩踏事故就不好了。

拖拉機是到手了,但是會開拖拉機的人還沒有。

林逸秋考慮了一下,最終決定派一名知青,兩名劉家村村民,兩名王家屯村民共計五人,一起前往第五分隊學習開拖拉機。

消息一傳開,全村所有男女老少都來報名了,擠得辦公室水泄不通。

最終還是在林逸秋的調節下,把學習年齡定在了20歲到35歲之間,男女不限。

就這,也隻是篩掉了一小部分人選。

最後還是劉季年告訴了他原因。

“開車是個技術活,開拖拉機也一樣,大家本來都是農民,除了金廠長家裡有點小錢,早年間托了關係去學了個車,其他人除了地裡刨食都是啥也不會,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學習的機會,可不得擠破了頭都要進去嘛。”

既然年齡上刪減不掉,那就隻能從彆的方向篩選人數了,首先文盲肯定不行,以後隊裡有任務下來,聽不懂怎麼行。

“那就再加一個條件,小學以上學曆,你看怎麼樣?”

劉季年讚許地點了點頭。

林逸秋心中感慨:這十年的動蕩,不知道堵塞了多少人求知學習之路。

“對了,咱們這個初中辦的怎麼樣了?”宣布初中複課已經有半個月了,林逸秋每天忙得腳都打轉,根本沒時間去學校。

提到這個劉季年也挺灰心的,他難得露出了沮喪的神色:“勉勉強強吧,有人幫忙看孩子的托管班倒是很快人滿為患,就是初中那塊……我拜托了秀花姐上門說服家長,好說歹說有一部分家長同意把孩子們送去學習。”作為劉家村的一份子,劉季年其實有點理解那些家長的心情。

“才一部分?”

林逸秋原以為會有很多家長願意孩子去學習才對。

他皺了皺眉問:“怎麼勸的?”

“他們剛讀完六年級,這個年紀能乾啥?地裡的活兒都乾不明白呢,女孩子也不過是十三四歲,總不好這麼小就嫁人吧,就算是去城裡打工,也得達到一定年紀,如果讀了初中肯定不一樣啊。”

“受現在大時代的思想禁錮是一方麵,錢是另一方麵,孩子再小也能乾點活兒了,留在家裡總還是個勞動力,一天賺上兩三個工分總還是有的。”

目前劉家村還是知青們最富裕,村民們還在貧困線上掙紮呢。

林逸秋:“還不夠!我要的是大部分學生都去上學,咱們還得再想個辦法……”

這時,劉季年問出了困擾在心中已久的問題:“咱們辦的這個初中,應該不算正規吧,到時候工廠招人不承認怎麼辦?”

他們勸學都是打著城裡工廠招工的好處,但誰都知道工廠招人,初中學曆隻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需要人脈。

他們這樣的山溝溝裡,能有一個劉叔年已經很好了,還能出幾個鐵飯碗啊?所以村民們並不買賬。

“確實不正規,咱們沒有辦學資質。”但現在已經是1976年了,距離高中複課隻有一年多了,隻要給孩子們學到初二,到時候可以直接轉入縣城讀初三,一樣可以畢業。

不過林逸秋並不打算解釋太多,總不能說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吧,所以他隻能選擇隱瞞:“我相信國家的動蕩很快就會過去,咱們先把學校辦起來,也就是說先斬後奏吧,到時候國家不承認也得承認。咱們生產隊貼錢,知青們出力,沒道理就讓孩子們失學。”

“城裡的工廠不招人,咱們食品廠還招人呢,以後還有好幾條生產線呢!”

現在距離國家頒布義務教育法還有9年,一個人一生能等待多少個9年啊,反正林逸秋是等不及了。

“哦,對了,多叫幾個知青配合秀花姐的工作。還有,讓秀花姐彆光顧著勸男學生,也要多勸些女同學來複課。她以後是要做婦女主任的,在女性問題這方麵一定要下功夫。”雖然林逸秋知道,以劉秀花這樣“誰說女子不如男”的思想,肯定也會幫助女學生複學,但他仍然要給對方畫個大餅,激勵一下她。

劉季年一口一口應下:“行,為了以防萬一,再加一個,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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