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知道深處黑暗中的徐離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至少半年最至多一年,國家就會陸續開始處理這些平反案件,到時候他們一家就可以團圓了。
好在徐離景也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兀自傷懷了一會兒便也緩了過來,如果隻會一味地陷入憂愁,那那麼多年的知青生活他也是白過了。
於是林逸秋另起了一個話題:“這些年你都在劉家村,你弟弟怎麼樣了?”
徐離景告訴他:“京裡跟我們一樣情況的家庭不在少數,大家族之間本就有聯絡,出了這樣大的事故更是聯合在了一起,我把他交給了我父親至交好友的兒子,他們比我們兄弟都大一些,想來應該可以好好照顧我弟弟。”
林逸秋微微皺眉:“想來?這麼說你們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我能問一下你們有多久沒聯係了嗎?”
徐離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我怕牽連到他們,已經差不多有三四年沒有往來了……你的意思是?”
林逸秋:“你們家牽連至此,他們跟你們處境相當不可能沒事,我也隻是猜測,如果彼此平安當然再好不過。你給他們寫個平安信吧,現在時年動蕩……總之,聯係一下總沒壞處,就是得小心一些。”
徐離景被他一番話說得心頭一緊,確實如此,先不說時局動蕩人心易變,就說萬一周家也遇見跟他們一樣的情況,那該怎麼辦?他當時怎麼就……
“我明白你的意思。”
“林同誌,你的相機借我用一下吧。”
“你想拍照寄給家裡人?”
“懂,一塊錢一張嘛。”
“算了,咱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你就給個膠卷成本費吧。”就這林逸秋感覺還挺肉痛。
“還以為你要送我。”徐離景哭笑不得。
“送是不可能送滴!”林逸秋現在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來使,雖然嘴上這麼說,卻還是幫徐離景拍了幾張照片。
拍完照片以後,徐離景看著他的側臉微微出神,他總覺得林逸秋有些眼熟,這也讓他在剛剛認識時就忍不住逗弄對方。
林逸秋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
徐離景:“不如我給你也拍兩張吧,正好你也可以寄回去。”
林逸秋連連後退:“嗯?不拍。這膠卷拍一張少一張,我可是要留著賣錢呢!”
徐離景又好氣又好笑:“你看你,你靠著拍照都賺了多少錢了,還有宣傳隊和工廠的分成在手,怎麼還那麼摳搜。”
林逸秋不欲跟他解釋裡麵的成本價值,真要說起來,一時半會兒還真解釋不清。自己還要一大家子要養活,就現在他吃住還都是靠劉季年呢。
原來在外人眼裡,他已經是個“有錢人”了嗎?
“算了,我也拍一張吧。”數數日子,再過不久大嫂也該生了,到時候自己肯定還要寫信回去,乾脆寄一張自己的照片回去,也讓家裡人安安心。
徐離景本就會使用相機,這更讓林逸秋刮目相看,他幫林逸秋拍了幾張,又提議兩人拍幾張合照,林逸秋想著也算知青生活的一個回憶,就也沒拒絕。
兩人拍完照回來,劇場的演出已經結束了。
陸雪氣喘籲籲地跑到林逸秋麵前,笑著對他說:“謝謝你,林隊長,今天的演出很成功,謝謝你給了我這次機會。”
林逸秋也並不想邀功,隻是坦言說:“成功是你的自己的努力,跟旁人無關。”
正巧陳錚也隨著人群向他們走來,看見林逸秋和徐離景,向他倆頷首示意。
陸雪向他笑著打招呼,陳錚臉色微紅地避開了。
林逸秋一挑眉,不愧是男女主,這就有戲了?
三天的演出時間過得很快,期間林逸秋根本找不到再與徐離景去見達穆赫和徐離鬆。
徐離景見狀也隻能作罷。
林逸秋帶來的橡子粉和牛肉醬也沒了去處,隻能分給九場和四場五場的一些領導。都是些土特產,算不上行賄,大家都沒有拒絕,卻讓林逸秋趁機打入了農場的圈子。
回去的路上,徐離景一臉惆悵,沒見到父親之前,他滿頭滿腦都想著怎麼有機會接近農場的人,找機會見到父親,哪怕隻有一眼。可是當他真正看見父親在受苦,卻立刻忍不了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讓父親過得安穩一些,最好是能把人接出來。
可他本就身份敏感,要接近一個勞改犯談何容易。
林逸秋倒是有了個新想法:“我們在農場之外,做什麼事情都是鞭長莫及。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就去就山。農場有自己的小學,你看看能不能想辦法進去做老師。如果真的事成,你必須要加倍小心,不能輕舉妄動。”
徐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