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薄薄的透明膜向前一凸,傳來少許阻力。
它可有可無地阻止了一下顧磊磊指尖的前進。
這種手感有些像是一層不足一毫米厚的果凍。
隻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捅破薄膜,從畫裡掉出去了。
看來,在第一次進入【空白畫布】時,畫像中人比起擔心“出不去的話,應該怎麼辦?”,更應該擔心“一不小心掉出去了的話,應該怎麼辦?”
顧磊磊縮回右手。
微涼的果凍觸感似乎仍在指尖處停留。
“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平視前方。
由於【空白畫布】已經從垂直於地麵的角度,變成了平行於地麵的角度。
因此,躲在畫中的顧磊磊隻能看見身下之人的頭頂。
血手屠夫的頭發還挺多的。
顧磊磊走了一下神。
涼涼的水滴從發絲間滴下,落在肩膀之上。
顧磊磊瞳孔微縮。
那片霓虹色的碎光果真沒有離開!
它正遠遠地墜在後方,縮在陰影中窺視自己!
細碎的光芒就像是被人不慎灑下的亮粉一般影影綽綽。
顧磊磊深吸一口氣,決定等到自己抵達走廊的另一頭之後,一定要提醒眾人有關“碎光”的事情。
正想著,她眼前的景色迅速飛馳起來。
繩子飛動。
無數凶狗豎起毛絨犬耳,在顧磊磊的眼皮下輕輕抖動,晃來晃去。
它們正在關注四周的變化,時刻準備撲到入侵者的身上,開出五六七八個血洞!
但這些凶狗一定不會想到……
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鐘裡,已經有三名入侵者從它們的頭頂處呼嘯而過了。
顧磊磊心滿意足地凝視前方。
躲在【空白畫布】裡,還有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好處。
那就是:
因為高速移動而卷起的風浪,完全吹不進油畫之中。
顧磊磊所處的空白空間風平浪靜,她就連一根發絲兒都沒有被氣流吹起來。
她閒適自得地端坐在輪椅之上,像看風景一般欣賞著身下黑漆漆的走廊。
這條走廊就和早些時候走過的走廊一樣。
除了牆壁上權當點綴的小小蠟燭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照明工具了。
顧磊磊坐在油畫裡,打開手電筒。
手電筒的光暈穿透薄膜,卻沒有照亮走廊。
就好像是有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夾雜在【空白畫布】和副本走廊之中,吸走兩者之間溢出的全部物質。
也包括了光。
【空白畫布】在雙繩滑索上滑得很快。
其實,當顧磊磊坐在畫布裡看向外界的時候,並不能看得有多麼清楚。
隻能說是“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外麵有什麼”罷了。
顧磊
磊正想收回目光,卻被突然爆閃一下的蠟燭吸引。
她下意識地朝著那根蠟燭的位置看去。
顧磊磊:“!!!”
什麼鬼!
匆匆一瞥間,她居然在灰白色的石砌牆壁上看見了一副壁畫!
壁畫上畫著一位女冒險家。
她擺出了飛天的姿勢,在牆壁上翩翩起舞。
“是她!”
顧磊磊低吼出聲。
她記憶人臉的能力向來出類拔萃。
所以,隻是在博林男爵城堡前的粗略一瞥,她便記住了所有人的長相。
而這張臉……
“這不是那名被派去地下室送飯的女冒險家嗎?”
“她不是失蹤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牆壁上?”
擺出飛天姿勢的女冒險家眼神麻木,但當【空白畫布】從天花板下方飛馳而過時,她眼珠轉動,含淚凝視顧磊磊遠去。
毫無疑問,她應該是想向自己求救的。
顧磊磊立刻跑到畫布邊緣,探頭向後方張望。
很可惜,【空白畫布】穿過走廊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而顧磊磊也沒有準備讓【空白畫布】在滑翔途中停下的方案。
她的臉頰緊貼在果凍薄膜之上,看著壁畫消失在黑暗之中。
“救命啊!誰能想到她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啊!”
“她到底是怎麼跑過去的?”
“那裡都是走廊中段偏後的位置了!”
顧磊磊百思不得其解。
她隻好先記下這位倒黴蛋的大致位置,以備日後營救。
“不過,碰見女冒險家的時候,【滴水長發】並沒有滴水……”
“或許和她接觸時不會碰到太大的危險。”
顧磊磊琢磨片刻。
眼前飛馳而過的風景漸漸平靜下來。
最後,副本中的景色在顧磊磊的眼中凝固成了一張照片。
軍師和霍教授的臉龐從照片邊緣處出現。
他們揚起頭顱,努力讓顧磊磊瞧見他們的正臉,而不是腦袋頂上的發旋。
軍師的嘴巴開開合合。
他的手指指向“蹲”在身側的看門狗。
那隻無比巨大的看門狗已經被帶上了【狗鏈】。
此時,它既安靜,又乖巧地靠在一扇新的鐵柵欄門上,用身體牢牢擋住了其他看門狗的視線。
看來,在霍教授的幫助下,軍師已經徹底解決了看門狗的威脅。
與此同時,顧磊磊驚奇地發現:“畫像中人”同樣也沒有辦法聽見“副本中人”的說話聲!
果凍一樣的薄膜不但隔絕了畫中世界和副本世界,更是連帶著聲音一起不可互通!
她試探著伸出手指,捅破薄膜。
啵~
薄膜破出一個小洞。
腐朽的空氣傳來,驅散了泛酸的顏料味和鬆節油香氣。
顧磊磊撕開了果凍狀的薄膜,從【空白畫布】裡跳了出來。
重力驟然顛倒。
她在空中打了個轉兒,穩穩落地。
顧磊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