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麼想著,但當結果真的放在兩人眼前的時候,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還是傻眼了。
降穀零並沒有告訴公安的人DNA是從誰哪裡拿到的,神秘主義是波本的做法,習慣之後察覺到了這麼做的好處,降穀零也用到了公安的工作中,對於保密很有助益。所以他隻是告訴了下屬時間、地點和需要做的事,前因後果一概沒有。
降穀零的權限不低,臥底的身份讓他可以便宜行事,收個瓶子對比一下DNA而已,不算什麼。
現在對比結果出來了。
芝華士就是萩原。
組織的芝華士就是他們的同期好友萩原研二。
……這怎麼可能呢?!
明明在此之前已經有了猜測,明明不止一次從那個人身上感覺到了熟悉感,但當猜測被證實的時候,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還是由心而生的感到了不可置信的荒謬感。
直到看到這個結果之前,他們都覺得這隻是以防萬一,還時不時互相調侃沒想到會把這種童話中才會發生的事當做一種可能性來驗證。
但是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
不管是郵件中附上的圖片還是總結的敘述性文字都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這怎麼可能?!
芝華士怎麼可能是萩原研二?!
降穀零習慣性地把手機上的郵件刪除,和諸伏景光一起靜默地坐在安全屋的沙發上,用大腦消化著這個消息。
萩原……芝華士……萩原……芝華士……萩原……芝華士……
兩個人的臉在腦海中交替閃現,明明是同樣的樣貌,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能從神態中分辨出哪個是他們的好友哪個是他們需要警惕的敵人,直至兩張臉重疊成一張。
——白皙俊美的臉龐上,紫色的眼眸爍爍生輝,明媚中帶著惑人的笑意。
良久之後,
諸伏景光露出一個苦笑,苦中作樂地調侃道:“……那樣的車技,果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了。”
“Hiro……”降穀零看著諸伏景光,紫灰色的眼眸中透著擔憂,眉頭緊皺。
諸伏景光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因為他也同樣擔心。
諸伏景光歎了口氣,唇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了,沉沉歎息,“鬆田……應該不知道吧。”
“你看卷毛混蛋那個反應像是知道的嗎?!”降穀零心頭火起,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起身,氣呼呼地在屋裡轉悠。
他還記得聽說萩原研二死亡的那一天。
當時的新聞沒有播報殉職的警察的姓名,他知道這件事是因為在舊手機裡收到了班長的郵件。
郵件內容很簡單,隻是告訴他萩原殉職了,還附上了葬禮的時間和地點。
降穀零閱讀著郵件,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胡亂猜測是不是萩原開玩笑想報複他畢業後就無聲無息地一走了之的行為。
但他心裡清楚,不是的,萩原很有分寸,不可能這麼做,更彆說發郵件的是班長。班長就像他們的大哥,一直都很靠譜。
所以這是真的,降穀零握著手機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他們的同期,在畢業不到一年的時候就殉職而亡了。
情報販子安室透不能去參加殉職警察萩原研二的葬禮。降穀零隻能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地去舉辦葬禮的場館外找個隱蔽的地方站一會兒,還要小心不要碰到以前的同學們。
萩原研二的人緣一直很好,多半個警視廳和警校那一屆八成的人都在這兒了。
降穀零把自己藏在陰影裡,然後巧遇了跟他一樣躲躲藏藏跑過來的諸伏景光。
都在臥底任務中卻恰好在這個隱蔽的角落碰頭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對對方的狀態都有些明了。
他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靜靜地並肩站在一起,望著舉辦葬禮的地方,用目光送他們的好友最後一程。
藍天、白雲、金色的陽光潑灑在場館的屋頂和牆壁上,真是個好天氣。
萩原會喜歡的。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就這麼一直站到鬆田陣平從場館裡走了出來。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戴著一副墨鏡,伊達航在旁邊陪著他。他的另一邊是一家三口,一對相互攙扶的夫妻和一位女士,看樣貌應該是萩原研二提起過的姐姐萩原千速。
萩原千速正在和鬆田陣平說些什麼,伊達航站在鬆田陣平的另一側。另一位看上去和鬆田陣平有血緣關係的男人站在萩原先生的另一邊。
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從沒見過那麼沉鬱的鬆田陣平,向來有活力的男人頭上仿佛籠罩著陰雲。墨鏡擋住了他的眼睛,卻擋不住他身上的氣勢。
——讓人一看就覺得危險的氣質。那是鬆田陣平心中燃燒著的複仇之火。
那一天,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分道揚鑣後都忍不住擔憂起對方。
臥底有多麼危險,如果有一天他們失去對方,失去幾乎是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陪伴著彼此的人……隻要想想那種可能性就已經讓人心驚膽戰了,更彆說鬆田陣平是親眼看著萩原研二死去的。
死而複生這種事是不可能存在的,當時的萩原研二被炸0彈炸得屍骨無存……諸伏景光當初一語成讖,屍骨無存是常用的假死辦法之一。
現在隻剩下一個問題,萩原研二是自願的嗎?他是自願脫離了萩原研二的身份嗎?是自願……成為這個犯罪組織的一員的嗎?
窗外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而黑。寂靜的安全屋中點亮著暖黃色的燈光,傾灑在兩人身上。
半晌後,諸伏景光用略帶沙啞的嗓音說:“……我不覺得萩原會這麼對鬆田。”
降穀零和自己的幼馴染對上了眼神,緩緩地點了下頭,“……我也不認為萩原會是組織的人。”
他們怎麼認為無關緊要,之前他們還認為芝華士不會是萩原研二呢!
但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有了對方的支持,兩個人都鬆了口氣,懷疑自己的朋友是一件太過痛苦的事了,但他們的立場讓他們不得不對一切都保持警惕。
目前就有一件對他們來說更加危險的事,萩原研二是他們的同!期!
如果芝華士把他們的身份告訴組織……
組織處理臥底並不會放長線釣大魚,而是立刻清除,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他們兩個人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就能證明組織還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是萩原研二看在往日的情誼上放了他們一馬?還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對視一眼,聯想到他們之前未曾深究的猜測,萩原研二也不知道這件事了?
就像芝華士真的是萩原研二一樣,會不會萩原研二也是真的把他們給忘了?
從規模那麼大的爆0炸活下來,如果不是提前準備好的,有後遺症也不奇怪。
萩原沒準兒真的把他們給忘了……
萩原也許把他們忘了……
萩原隻是把他們忘了……
所以他沒有揭穿他們,也沒有試圖和他們聯係,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