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這句話後,霍染因定定地看著紀詢,目光一瞬不瞬。一直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話被逼出來了,現在,他在等待紀詢的答案。
等待的漫長令霍染因的身體油然升起一股戰栗。
恐懼抓捕了他。一切外在的都靜止了。
時間,聲音,紀詢的動作。
可是內在的重又沸騰起來。
他的血液,臟器,全都像被放在鐵板上炙烤,每一分秒都無比難捱。
直到紀詢吻了上來,吻上他的眼睫。
很輕很輕,很綿長很綿長的一個吻。
這個吻像是透過了表層的身體,吻到了他的內在,吻到他沸騰的血液,吻到他燒炙的臟器,吻到他狂跳的心臟……將一切不安與焦躁都慢慢的,緩緩的,安撫下去。
“那是因為你這個嫌疑人狡猾的把真心包裹在謊言裡。你的詭計太過高明,我被你勾去理智變成糊塗偵探。”紀詢自嘲,“糊塗到分不清真心和假意,直到現在才找到真相。”
他抱起霍染因,將人放到床上,又回身來到窗戶前,將酒紅色絲絨窗簾刷啦拉起,密密遮上窗戶,使窗外如水的夜和在水中閃爍浮動的霓虹燈影儘皆消散。
也使世界消失在他們之外,他們消失在世界之中。
紀詢又回身,回到霍染因身旁。
霍染因沉默許久,在這時候忽然勾起嘴角。
“嗯,這回說的比之前好點,至少不像頒獎台上的頒獎詞。”他惡趣味的笑笑,念了剛才紀詢說的稱呼,“……糊塗偵探。”
“糊塗偵探現在很清醒。”紀詢揶揄,“不好騙了。”
“哦——”霍染因拖長聲音似在嘲笑,他扯扯衣領,先看著紀詢,又看向桌子,上邊有他剛剛買的東西,“那來嗎?反正東西都準備好了,氣氛這麼好不做,很虧哦。”
霍染因的臉上依然一派風流隨意,然而紀詢在霍染因滿不在乎的表情的同時,也看見霍染因撐著床墊的手掌。那隻手掌微微屈指,關節泛白。
霍染因在緊張。
兩人其實已經足夠親密了,早已擁有彼此。
但霍染因依然緊張。
這種緊張暗藏在對方遊刃有餘的外表,忍耐不言的內心之下。
今天確實應該緊張的。
紀詢也有些緊張,因為今天和過去不一樣,過去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所以他的態度也和過去不儘相同。
他忽然提起一件事情:“晚上你到我房間裡和我說話的時候,是不是悄悄地貼了我?”
“……”霍染因。
“當時你是怎麼貼來著,臉頰碰臉頰……?”
紀詢說,他的臉頰貼向霍染因的臉頰,感覺對方的臉頰微微僵硬,是咬住了牙根的樣子。
“還是額頭對著額頭?”
紀詢又問,他稍稍挪了位置,將額頭貼著霍染因的額,將一個惡劣的牙印,落在霍染因高挺的鼻尖上。
“……你。”霍染因幾乎忍耐不住地出聲。
然而還沒完呢。
紀詢調笑:“其實相較剛才兩個,霍染因,我更想和你身體緊貼著身體,貼到一絲縫隙也不留,這也算是貼貼吧?”
“你玩夠了沒有?要開始就開始,為什麼這麼多廢話?真不行嗎?”霍染因譏嘲。
紀詢沒有被霍染因挑動。
“都說我不好騙了,你還習慣性的裝模作樣,明明隻是害怕再被我說下去你會失控,偏偏不願意承認。”紀詢慢條斯理說。
“……”霍染因,“那是你……”
“我什麼?”
“你……”霍染因的嗓子緊繃著,他內心已然認輸,嘴上卻絕不肯服輸,“不夠努力。”
“那今天晚上就讓你看看我的努力。”紀詢忍笑回答。
他嘴上說著這樣的話,身體卻沒有俯下去,反而支起來,留出空隙。
他看似笑著,實則認真。
他認真望著霍染因。
“霍染因……”紀詢這樣叫著,聲音不像是自喉舌中發出來,而像是自肺腑中發出來,自心臟中發出來,因而低沉,深徊,“我還是要明確地告訴你。我想擁抱你,占有你,不是因為彆的,隻是因為……”
“我喜歡你。”
轟——
好像有個小型死火山,在霍染因的腦海裡猝然噴發了,將他的所有理智,都化成一片廢墟瓦礫。
沒有了理智,人體自然隻能由本能控製。
霍染因回過神之前,他已經纏住了紀詢,正和對方吻得難解難分,他們唇齒相碰,舌頭糾纏,唾液交換……幾乎想要將對方吞吃入腹那樣貪婪地親吻彼此。
接著,在兩人要因為氧氣耗儘而同歸於儘之前,紀詢率先結束這個吻。
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低頭看霍染因。
霍染因臉頰緋紅,神思恍惚。
他將一片細羽似的吻,落在霍染因沁出水光的眼上,接著,他開始脫霍染因的衣服,外套,褲子,毛衣,襯衫,一件件阻隔彼此的衣服落到床沿地麵。
衣服下的身軀坦露出來。
紀詢看見了一具蒼白而美麗,經由雕刻家耗費全副精力塑造而成就的身軀。
這像是一件藝術品。
不是必須隔著玻璃泛泛而觀的藝術品,而是一具可以握在手上,可以抱在懷裡,可以肆意擁吻的藝術品。
當這點意識清晰的閃過腦海的時候,紀詢險些把持不住。
但是很快,欲望之外,另一種對霍染因身軀的欣賞的意誌占據了他的心靈。
他希望點綴裝飾這具美麗的身軀,讓其越發豔麗迷人。
他拿來桌上的花瓣。
短暫的離開的過程裡,他注意到霍染因的眼睫動了動,渙散的眼神似乎聚攏了一些神智,而這時候,紀詢已經將玫瑰花瓣灑在霍染因的身上。
大大小小的花瓣是一場深深淺淺的紅雨。
紅雨落在蒼玉一樣的身軀上,氤出一場深紅色的夢。
他的手指隔著玫瑰花瓣撫摸這具身體,他感覺到霍染因身軀上的顫動,帶著熱意的輕顫,一種生命即將盛放的感覺。
他的喟歎響起來。讚揚如此輕易地出口:
“真美。”
“……”
“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畫了。”紀詢又微微笑著說,“我的畫工不怎麼樣,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果汁在你心口畫玫瑰。”
“操……”霍染因低罵了這麼一聲,但話音未落,便被紀詢用手指封住。
紀詢的手上沾著紫紅色的液體。
是火龍果的汁液。
他嘴裡說著謙虛的話,實則早已將東西準備,剛才短時間的離開中,他不止拿了玫瑰花,還取了火龍果。
他將汁液塗抹霍染因的嘴唇,那點本就紅豔的唇,像再上了層誘人的釉。
野果汁與紅花瓣,簡直將霍染因這具本就勾人的身軀,妝點成一份饕餮盛宴。
他手沾汁液,輕輕吹起,將覆蓋在霍染因胸膛上的玫瑰花瓣吹去幾片,接著用手指在這裡輕巧勾勒,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霎時出現在霍染因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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