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披堅執銳, 刀劍在陽光下泛著森寒的光,出口的話冰冷而威嚴,“公主鸞駕, 閒雜人等退散。”
若是一般人瞧這模樣, 恐怕早已誠惶誠恐,謝涵朗聲道:“縱然是天家公主,管天管地, 也不管不著主人回自己家中罷?”
這麼一副大陣仗, 早有路人駐足圍觀, 聞言不禁竊竊私語。
謝涵容色淡淡, “不知是哪位公主好管小人這點事?”
——“是二公主,聽說二公主最喜歡四角風鈴,你看那馬車上的風鈴。”
沒讓路人議論太久, 一個年長的女官出來,“何事喧嘩?”一見謝涵, 淡笑起來, “原來是楚姑娘回來了。”她瞥一眼四周武士, “還不退下?”
接著迎謝涵進來, “今日楚大人下職的怎麼這樣早,險些讓我等失了禮數。”說完,又歉意一笑, “忘了介紹,我乃二公主府內少事女婠,今日二公主聽聞楚大人有繞梁之音, 特來拜訪。”
少事, 算的上公主府上的家宰了。
她語氣歉然,整個人的姿態卻透著一股高高在上。
“原不是這個時間點下職的, 但有人通知我有陌生女人到訪,我家中隻有絮兒一個未婚夫,怎麼敢留他獨自會客?”謝涵憨然笑道:“沒想到是二公主,那斷不是那種毛手毛腳的失禮女人,不會嚇到絮兒,早知如此,我就不告假了。”
女婠一噎,如此諷刺的話,對方偏偏說的無比真誠,好像真的對二公主放心,讓她分不清其是傻還是傻。
如果故意嘲諷,一個小小侍官敢嘲諷公主,那也太自不量力了,是傻;
如果真心實意,那也太不懂事不會說話了,還是傻。
此時二人已走近。
隻見霍無恤、二公主正圍著竹桌對坐,正是當初子時、謝涵常坐的位置。
二公主自然也聽到了謝涵的話,聞言臉色一瞬難看,很快恢複如常,隻有正對著她的霍無恤注意到了。
很快二公主轉過臉來,笑著對謝涵打招呼,“楚姑娘來了,快坐快坐——”
她這時才瞧清眼前人,話未竟,一愣,不禁感歎,“姑娘當真光彩照人、玉樹臨風,難怪——”
“拜見二公主。”謝涵對她從容行禮,還沒拜下,已被拉起,二公主溫和道:“無礙,如今不在朝堂與宮中,我隻想與楚姑娘交個朋友,姑娘叫我南音就好。”
謝涵連道不可,在對方再三表示“平常相交即可”後,才改口“南姑娘”。
南音笑道:“子時哥哥說,楚姑娘一曲可繞梁三日餘韻猶存,今日南音特意來訪,還請姑娘奏一曲。”
謝涵歎一口氣,“南姑娘心誠,我本不該辭,奈何今日不趕巧。”
南音還是笑著的,眼裡透出不悅,“楚姑娘不方便?”
“琴音至純至潔,而我這雙手——”謝涵長長歎一口氣,“尚未連洗三日,焚香祛味,甚至今日還用其解手,恐怕玷汙琴音,那就罪該萬死了。”
南音:“......”
她乾巴巴道:“那便改日罷。”
說完,指著茶水點心轉移話題,“霍公子好俊的手藝,楚姑娘真是有福氣。”
謝涵卻皺眉 ,“叫他莫做傷手,他偏不聽,隻因我胃口不好。”接著,抓起霍無恤的手,斥道:“你看你 ,笨手笨腳的,又劃了道口子,上藥了麼?”
南音隻見對方手指上頭發絲兒那麼細的傷口,再過半天就看不出痕跡的那種,“......”
後麵和謝涵沒營養的對話中,充斥著這樣奇怪的味道,她胃中頓有種飽脹感,這使她提出辭行。
臨了,她回眸,宛然一笑,“明日再來拜訪,屆時楚姑娘可彆再讓南音空耳而歸。”
等她走了,霍無恤瞅著謝涵,“你怎麼好像不高興?”
謝涵抱臂哼笑,“你倒很高興?我不在,笑得那麼大聲?”
霍無恤道:“她幽默風趣,又去過很多地方,說起見聞來,甚是有趣。”
“南疆總共才多大地方?”謝涵淡然不屑,“南國、疆國、寶岩城加起來堪堪齊國三分之一的領土。她能去過多少地方?坐井觀天罷了。”
霍無恤好笑,“我又不聽她講大道理,隻聽她講些故事。你來時,她剛說到寶岩城下有一座城奇怪得很,居然會舉辦比賽,看誰放的屁臭。”
謝涵嫌棄,“小國村婦,也就能講講這些嘩眾取寵。”
霍無恤長長“哦——”了一聲,忽然指著她哈哈大笑,最後輕聲問,“你不高興我對她笑?”
謝涵瞥一旁竹雕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淡淡道:“對。她目的不明,絕非善類,你莫被他騙了。”
霍無恤睜大眼睛,指著自己鼻子,“你當我怎麼在會陽過的十二年?難道我臉上寫著單純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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