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當天清晨。
寒假剛開始是難得沒有上課、集訓、遠征和比賽的日子,不需要早起,能舒舒服服在冬天窩在被子裡睡懶覺。
可牆上的時鐘剛過七點,小林夕便在半夢半醒間聞到了一陣並不濃鬱,卻勾人心癢的飯食香氣,原本的九分困意在食欲作用下逐漸變成了五分。
她翻了個身,四肢在與潛意識搏鬥,在被子下努力拱成了一團球,接著慢慢支撐著跪坐起來,露出長發睡得亂蓬蓬的腦袋,做了半天心理建設,雙眼連條縫都沒睜開就下了床,晃晃悠悠地按照平時身體記憶往洗手間走,暴露在空氣中而驟然襲來的冷意令她加快了步伐。
“哎喲!()”
猝不及防地撞上牆壁,小林夕捂住額頭蹲下身,那一瞬間的吃痛令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淚花,也給她帶來了一絲清醒。
掀開一隻眼皮看向麵前景象,果然不是在小林宅的自己房間,而是毛利偵探事務所三樓的小蘭臥室裡。
她認命地揉揉腦門,起身開門去洗漱,接著一副沒睡醒的模樣鑽進客廳暖呼呼的被爐,臉頰趴上去犯懶。
被爐上摞著一些作業本和賀卡。昨天女子組在事務所小聚,上午製作賀卡,下午寫作業,外地的收信人賀卡前兩天寄出去了一批,剩下這些可以今天再投送。
而最近小林夕家裡隻有她一個人,便被小蘭邀請這段時間留宿在事務所了。
半晌,另一間臥室門被打開,穿睡衣的江戶川柯南打著哈欠走出來,胡亂刷牙洗臉完,也慢吞吞撩起被爐一角,撲通一下趴在小林夕對麵。
聽到外邊動靜,係著圍裙的小蘭手握湯勺從廚房往外探了一眼,看到他們對著腦袋睡回籠覺,不由會心一笑。
昨晚她睡得比較早,小夕和柯南則是打電動遊戲到很晚……話說,沒想到這兩人的水平竟然不相上下、難分勝負,畢竟園子和少年偵探團都嫌柯南太菜,對戰贏了也沒成就感,組隊的話隻能打低級關卡,太不過癮了。
而兩個菜雞互啄得有來有回,倒是激起了他們的勝負欲。
等早餐差不多完成,這倆也基本清醒了,一個收拾被爐上的雜物,一個幫忙端碗碟,柯南還回臥室看了眼毛利小五郎,確認他宿醉起不來,三人便清醒地互道新年快樂後打開電視吃飯。
早間新聞裡剛好在播報前幾天雙怪盜行動的來龍去脈,並說明搜查二課在當天淩晨再次抓捕失敗,卻在追趕過程中意外撞破了在某個廢棄港口發生的走私事件,抱著不白出警的心態,順便把不法分子帶回警視廳交由組織犯罪對策總務課處置。
小林夕喝著味增湯,對被波及到的走私犯毫無同情之意。而江戶川柯南一聽到這個案件就立刻身體緊繃,默默垂下臉降低存在感。
果然,小蘭扭頭,一臉嚴肅地批評道:“所以說,那天晚上這麼危險,你怎麼可以騙我說是和阿笠博士去看歌會了呢,柯南??()『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小偵探沒法辯駁,乖巧聽訓,就是幾乎要把臉埋進飯碗裡
() 了。
原本他都和阿笠博士通過氣,以為不會露陷,所以一開始撞上鬆田警官時才會覺得完蛋了。
結果鬆田陣平是沒有告柯南的狀,卻被池袋水族館的管理員如實報告給了中森警官,之後自然而然打電話到了事務所這兒。
事到如今,小蘭很清楚自己不論說多少遍都無法組織柯南那與工藤新一如出一轍的好奇心,都是“我知道錯了,下次還敢”的類型,歎了口氣,突然用力一拍桌子:“都怪新一!”
江戶川柯南被自己的大名嚇得一激靈。
“就算想出答案,他光跟你一個小孩子說有什麼用,大晚上的也不怕你出點意外,”小蘭吐槽著青梅竹馬的男友,“如果有警官跟你一起去我也不會那麼擔心。”
她能理解柯南身為“基德克星”對怪盜的執著,但好歹要有人保護呀。
柯南才這麼點大,有時候換衣服都能在他身上看到沒消退的疤痕,猙獰的傷與孩子嬌嫩皮膚組合的視覺對比無比刺眼,令共情能力強的小蘭幾次紅了眼眶。
毛利蘭能感受到工藤新一在秘密調查某個案件,而柯南應該也是他的助力,可對小學生來說,這些都太殘酷了。
小林夕深諳小情侶拌嘴絕不摻和的道理,埋頭乾飯,抬頭看了一眼電視。
這個走私案,估計很快就要被公安接收了。
因為了解金手指派發任務與主線的相關性,她藏在水族館通風管道裡和黑桃A互相嘴炮時,遠在地球另一邊的“諾亞方舟”也沒閒著,實時關注周邊十公裡的情況,盯著警方的進度。
於是搶先一步得知了“走私”的真相,其實是黑色組織的成員要運送實驗品與生活物資到大本營基地。
而被抓的那些不過是隻負責采買搬貨、其餘一概不知的小嘍囉,在察覺警方風聲的那一瞬被當作了棄子,真正的負責人早已溜之大吉。
沒錯,這個負責人就是新乾部西哈,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獲得代號後被派發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件任務,也因此泡湯了。
想到這兒,小林夕不由得露出一點笑意。
不知道疑心病晚期的琴酒會不會把槍.口調轉到西哈身上呢?
畢竟朗姆與組織失聯也有好幾個月了,哪怕他一直獨來獨往,總不可能連組織BOSS都聯係不上他;貝爾摩德更不用說了,日本與美國的高層都認識,她的失蹤是瞞不住的,何況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一百九十九萬美元拍來的戒指,與雖然杯水車薪但這個節骨眼也很重要的四十一萬美元經費。
然而如此重要的兩個人物消失,都碰巧與新上任的乾部西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是被朗姆挖來組織的直係下屬,在轉正前朗姆恰好失蹤;與貝爾摩德同行前往新加坡,新加坡後這位不老美人也沒了蹤跡。
就連大本營的補給任務也被條子亂入給攪黃了,沒一樣事是能成的。
琴酒現在大概非常想一槍崩了西哈,因為不管他是叛徒臥底還是廢物,都狠狠戳中這位組織第一殺手的雷
點。
小林夕心想(),要是西哈被內部消化就有趣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可惜眼下組織正缺人手,而前神本教二把手的就職經曆便是含金量頗高的犯罪背書,琴酒就算想解決他也得斟酌一番。
電視欄目的女主播開始播報下一個新聞,小林夕低下眼眸,漫不經心地聽著。
組織的大本營……能確定是在海上沒錯,這點毋庸置疑。
自從她加強了對名下土地房產的管理,弘樹的諾亞方舟也搜尋了日本裝有網絡的每個角落,搗毀了起碼有上百個研究所、安全屋、交易點和倉庫工廠,那麼多窩點卻沒有一個是烏鴉的老巢。
那時她就意識到,組織的大本營不在陸地,而是東京灣外一望無際的海麵上。
但太平洋實在過於寬廣無垠,就算“諾亞方舟”能追蹤也至少要提供個大致定位,小林夕是不可能跑到公海去所有無名島嶼上挨個搜尋的。
所以她很惋惜這次警方截胡得太早,組織的補給船還在港口沒出發就被扣下了。
不過根據港口的位置以及補給船的儲油,姐弟倆粗略計算出大本營與日本陸地的距離,大大縮減了搜查範圍,也算有所收獲了。
吃完早餐,小林夕在廚房洗碗,江戶川柯南端著一疊碗碟走進來,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小蘭中午要和她爸爸媽媽去餐廳吃飯,我一會兒就要出門和社團的人一起參拜,”小林夕把臟碗碟放進水槽,“柯南你呢?”
毛利家平時的聚餐柯南是會去蹭一下的,但新年一家三口吃飯他一個寄住的擠進去就有些沒分寸了,況且他自己父母不知道在世界哪個角落,還說要和他打跨國視頻線上聚個五分鐘的餐,總不好拒絕。
“我去阿笠博士家拜年,元太他們早上拜完年會去打遊戲。”反正他家就在博士隔壁,找赤井先生串個門很快的。
“這樣啊。”
洗完碗,小林夕看時間差不多了,在玄關把自己裹成毛茸茸的一團,毛線帽是小蘭織的,質地柔軟又暖和,她每次出門戴上都覺得從頭頂暖到腳底。
和小蘭說一聲“我出門了”,她把柯南招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給你們的壓歲錢。”
柯南神情驚詫地接過來,偵探的習慣讓他下意識隔著信封摩梭裡麵的厚度,感覺很輕薄,最多兩三張紙的樣子……
等他反應過來抬頭,和小林夕笑眯眯的杏眼對上時,紅著耳朵解釋:“小夕姐姐,我不是……”
“沒事,反正裡麵不是錢,”對方打斷他的話,“是假麵超人主題餐廳的入場券和多人套餐券,這個餐廳在新年期間開業,是邀請製的,你們有空可以去嘗嘗。”
柯南:……
抱歉,他不該抱有期待的。
小林夕捕捉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在圍巾下偷笑。老同學實際年齡比她還大幾個月呢,諒這家夥也沒臉皮向她討要彆的,就乖乖去吃兒童套餐吧。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樣子!
小林夕從玄關走
() 到外麵的樓道,在關上門的前一刻,她忽然又拉開了,“差點忘了,還有一份壓歲錢。”
柯南看著手上又被塞入的新信封,這回連感受厚度都不敢了。
“聯盟的新年表演賽,好幾支球隊和名球員都會參加,比護選手也在哦,小哀很喜歡他吧?”小林夕邊慢悠悠地關門邊道,“票是VIP席的,最後能指定一名選手簽名合照,你們好好玩吧。”
合上門,她極近地站在門前,能聽到裡麵快速拆開信封的聲音,連同一句歡喜的“好耶”清晰傳來。
小林夕眉眼微彎,哼著小曲走下樓,在路過郵筒時取出包裡一遝賀卡,全部投了進去。
——
小林夕向來有早到的習慣,到達參拜的神社時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十分鐘,卻看到三年級的海學長和夜久學長已經到了。
其實運動社團的前後輩製度很嚴格,像新年參拜一般都是和同年級的同學一起來,她最開始也的確隻是和二年級的各位有約好。
變數就在音駒這對幼馴染上。
畢竟再怎麼按年級分開,大家都是在新年這天來神社,而研磨和黑尾這對住在隔壁幾乎形影不離的幼馴染沒必要分開來,更何況研磨連起床都要黑尾來喊,要是再特意錯開出門感覺怪怪的。
音駒男排部的三年級都很好相處,於是二、三年級的參拜被安排在了一起。
然後得知此事的一年級們有點委屈,列夫大膽直言:“學長們是不是想趁機丟下我們不管!”
黑尾:……
彆說,還真被他說中了一些。他這個隊長平日裡就夠操心了,光是想到寒假期間、新年參拜都逃不過拉扯一家老小的命運,雞冠頭就隱隱作痛。
到最後,新年參拜變成了整個社團的集體活動。
和兩位學長問好後,三人在寒風中傻站著也不是一回事,海溫和笑道:“那邊有發紅豆年糕湯,我們去排隊拿一碗吧。”
排在隊尾,小林夕好奇:“每年這裡都會發紅豆年糕湯嗎?”
“每年都有發,不過東西不一樣,去年是甜酒,前年好像是萩餅。”
夜久扯低圍巾說話:“聽黑尾說你們班聖誕節去滑冰了,體驗怎麼樣?”
一說起這個,小林夕就想到一大早上送自己去學校的鬆田陣平,唇角勾起,片刻後回答:“滑冰場挺大的,教練也很專業,隻要有人帶著放開滑,半小時就能學會,大冬天的滑一會兒身上就會熱起來,很舒服。”
“哈哈哈,研磨也學了?”夜久覺得他們家二傳應該懶得動。
“學了,因為班主任直接帶著他滑到了最裡麵,不學出不去,”回憶起布丁頭貓貓蹲在冰麵中央炸毛的模樣,小林夕眼裡含笑,“他學得很快,當然,不見得也很快。”
直白點說,就是學會後象征性地滑了滑,甚至都沒滑夠一圈、不,半圈,就去角落休息了。
不過這種假期裡的團建沒必要強行從頭滑到尾,主打一個重在參與,開心就好,小林夕
後麵滑累了也縮在研磨挑選的最佳偷懶位邊上補覺。
三人聊著天,沒一會兒便領到了年糕湯,熱乎乎的湯在冷風中特彆暖身子,大半碗下去,穿得最厚的小林夕都出汗了。
十分鐘後,黑尾帶著低頭打遊戲的研磨來了,又過了五分鐘,一年級兩個大高個兒、二年級的莫西乾頭相當顯眼地從人群那頭擠過來,福永貓貓跟忍者一樣忽然出現,往女經理的方向挪了挪。
排球部的集訓晨練很多,大家有一定時間觀念,在約定時間前集合完畢,烏泱泱一群人往神社主殿走去。
高中生們幾天沒訓練不見,想說的話有一籮筐,除了安靜的那幾個之外嘴巴就沒停下過,小林夕被他們圍在中間聽了會兒就覺得腦袋疼,耳朵快要受不了,連忙拉著黑尾到最邊上。
“怎麼了?”黑尾見她穿得圓滾滾,怕階梯太窄撞到,又往邊上邁了半步。
小林夕從包裡取出一張紙,戴著毛絨手套擺弄了一會兒才展開,“烏野的烏養教練聯係貓又教練,想拜托找個離東京體育館近一點的便宜住處和體育館,我名下剛好有個沒租出去的房子很符合條件,邊上剛好有個小體育館也是我的。”
黑尾:……你不覺得這“剛好”的有點太巧了嗎?
“那裡地方大,空著也是空著,不光烏野那群人能住,我們音駒也能申請,已經和教練報備過了,反正我是要前一天過去住的。不過有些隊員神經比較敏感,不住旅館可能會心理不安,所以不強製住我家的房子,也可以去旅店,我們都有安排哦。”小林夕說道。
黑尾張望四周擁擠的人群,全是來新年初次參拜的,“……現在報名?”
“當然啦,還有比今天人更齊的時候嗎?趁著都在趕緊一次性問掉!”
黑尾撓撓雞冠劉海,無奈地找了個人少的空地,簡短宣布了這則通知,結果現場打電話詢問家長意見後,全體都報名外宿小林家大房子,沒一個落下的。
哦不對,研磨還猶豫了一下,但一想到春高期間的旅館一定也住滿了陌生的他校球隊,和烏野一起住起碼都是認識的人,就跟暑假合宿差不多。
於是也低低地舉手同意。
提到小林夕的顧慮時,犬岡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真的會有隻是外宿就會神經衰弱到睡不著的人嗎?”
想起烏野日常緊張會無法呼吸的柔弱少女王牌,和每次比賽必拉肚子的小太陽,小林夕沉默了。
夜久很是欣慰:“音駒的大家神經都很堅韌真是太好了。”
到了主殿前,三年級打頭陣,各個年級分彆上前去參拜,抽完簽後也不急著打開,等所有人抽完後圍成一圈朝前一攤,有人歡喜有人愁。
“哈哈哈哈我抽到了大吉!”山本猛虎笑得猖狂,一個勁兒地去看戀愛運那欄,然後變成了扭扭捏捏的羞澀虎。
他們人多,中獎概率也高,除了虎的大吉外,還有列夫的大凶,其餘人都是很微妙的末吉和中吉,以及夜久的“凶”。
真正男子
漢的自由人根本不在意這些,雙手叉腰氣勢滿滿,“並沒有向神明祈禱就能打贏比賽的說法,但即便神明並不站在我們這邊,音駒也會贏的!”
小林夕頓時覺得跟她差不多高的夜久身姿特彆高大。
反倒是長到快兩米的家夥因為抽到大凶就蔫巴了,被眾人一陣安慰“大凶簽的數量比大吉還少,有說法是抽到大凶的人其實更幸運”,立馬又活蹦亂跳,還嚷嚷著說要發給彆人看。
黑尾揪住快要鑽進來往人流中的小混血,懶洋洋道:“你要發給誰我不管,但不準給木兔那家夥發。”
萬一梟穀的王牌見了也一時興起來抽簽,抽到個不合他心意的又要沒乾勁了,到時候都沒臉去跟赤葦這個貓頭鷹飼養員對上視線。
小林夕被列夫提醒,也拍了簽的照片發給鬆田陣平,雖然隻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吉,但她覺得足夠了,又不是小蘭那種歐皇轉世,普普通通就好。
運氣這種東西歸根結底就是概率,以前聽過一句“越努力越幸運”,就是在人為能做到的最大準備後,實現預期的概率就越大,反之若是什麼都不做隻寄托於虛無縹緲的運氣,那概率便微乎其微。
不論是在新加坡靠“小飛行棋”吃掉“黑後”,還是平安夜那晚“120%的幸運”,全都事在人為。
鬆田陣平很快回複了,小林夕一看,也是張照片,雪地的背景下露出男人的皮靴鞋尖,以及一張中吉的簽。
警官先生打字也很簡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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