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隻看喝倒那麼多個,誰都不能說四阿哥這次請客沒讓大家儘興。所以當下午四點多,客人們紛紛告辭時,福晉和三位格格都認為今天非常圓滿。
李薇一是高興今天來辦酒席的是阿哥所膳房的大師傅們,讓她又吃到了喜歡的口味。再就是難過沒聽成戲。原來唱戲的隻在前院四阿哥還有福晉兩邊唱,她們這裡來的是兩個醜角逗樂。雖然也笑的肚子痛,但宴會結束後還是感覺不足。
而四阿哥,他又回到書房生·悶·氣去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前院發生的事,就是福晉也隻是聽說娘家來的堂兄巴克什喝倒了,擔心的讓福嬤嬤告訴家裡人好好照顧。而福嬤嬤則聽說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拚酒拚的很痛快,三阿哥是橫著讓人送回府的。
於是,一直到幾天後她們都沒發現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她們都以為他在忙才不回後院來。
倒是那天從阿哥所膳房借來的劉太監,想方設法請托給蘇培盛送了禮。他今年也快六十了,自覺舌頭也鈍的快嘗不出味兒了,眼睛也花了,手也抖了,阿哥所膳房裡侍候的全是龍子鳳孫,他也怕熬了一輩子再出個錯,不但把一輩子的老臉都丟儘了,再丟了性命就虧大了。
如今出宮建府的三位阿哥,若是有一個願意接他到府上侍候,他也有了後半輩子的著落。
但三阿哥請客,請的大廚是三福晉董鄂家的。五阿哥托的是宜妃,就隻有四阿哥托到他這邊來了。
緣份啊。
於劉太監而言,去哪個阿哥家都無所謂。他是去哪家都能侍候好嘍。這群小祖宗毛都沒長齊的時候就是吃他做的飯,彆看到如今娶了福晉生了孩子,隻怕他們嘴都不用張,他都知道該做什麼來填他們的肚子。
但要往阿哥的府裡鑽,總要有個由頭。這宴席侍候的好,才能引得阿哥想起以前的情誼來。不然他貿然開口,阿哥知道你是哪根蔥呢?
劉太監自覺這次席麵侍候的萬無一失,他還特意給李格格的席上送了她平日愛吃的菜品。等宴席擺完過了幾天,他才悄悄給蘇培盛遞了話。
話說的很可憐,年老將死之人,希望能在死前看一眼家鄉,所以才想從宮裡出來。四阿哥人品貴重,心地善良,是個念舊情的人,這才讓他仗著老臉生了投效之心雲雲。
蘇培盛接了禮卻暗暗叫苦。大家都是太監,劉太監還是個老前輩,以前也沒有齷齪,他是很願意讓這麼個老人進府來也好取取經的。但現在的時機真的不好啊。請客那天的事他全看在眼裡,最近四阿哥悶在書房,天天寫大字讀書不回後院,一看就是氣衝霄漢!
他怎麼敢去摸虎須呢?
但回絕了劉太監也不合適,隻好偷偷暗示了下,再指點他去找彆的門路。彆人或許不知道,他可是很清楚劉太監一直對李格格很關照的。
於是轉了一圈後,以前侍候李薇的許照山笑嘻嘻的帶著親手做的點心上門了。他打的是來看望舊主,給舊主請安的旗號。莊嬤嬤沒有多問就讓他進來了。
見到許照山,李薇等人都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一進門許照山就跪下給李薇磕了幾個響頭,一抬頭熱淚盈眶:“好久沒見主子了,奴才想的很……”這話裡三分真,七分演。從李格格那裡換到膳房,他也是吃儘苦頭的,當然不如在阿哥所裡的時候輕閒。
劉太監從他過去後就一直挺照顧他,他也承他的情。所以這次才答應出來替劉太監關說。但送上他學做的最好的一道水晶五仁包後,倒是很痛快的把劉太監的來意給倒出來了。
李薇正打算試試他做的水晶五仁包,就是糯米粉揉的皮子,蒸成半透明,裡麵是鬆子、榛子、核桃、花生、芝麻,炒香後一半磨成粉,一半碾成粗粒,加冰糖、蜂蜜團成的餡。
這個點心是越嚼越香的,李薇一聽他說就想嘗嘗看了。
許照山起來後道:“雖說劉爺爺待奴才有恩,可奴才心裡最重的卻是主子,是以不敢瞞騙主子。劉爺爺大概是想請主子幫忙在四爺跟前講講情,他想進四爺府來侍候。”
李薇一怔,想了下再看周圍都是自家人,就直接問他:“我們才搬出來不過一個多月,你這爺爺若是真想跟著出來,怎麼早不出來?”
許照山道:“主子聰慧,小的也不敢胡扯,隻是二十多天前,阿哥所那邊的膳房突然說上頭要撥兩個人進來侍候。想是為了這個……”
三阿哥等人搬出來,就是為了給小的阿哥們騰地方。隻是修屋子搬家具,還要折騰一段時間。劉太監聽到的消息不是撥兩個人進來侍候那麼簡單,而是說要換掉一半的人。把年紀大的,平常手腳不乾淨、不靈便的,懶惰不聽使喚的,一口氣全撤出去。
撤出去的隻有兩個去處,都算不上好。不會手藝的撥去乾粗使,會點手藝的可能會被撥到宮監處的膳房,就是專給粗使宮人做飯的,兼著辛者庫和看守閒置宮室的宮人飯食。
這可真是一落千丈啊。
劉太監年紀大了,雖說一年半載的還不會把他換下來,可之前他在膳房裡是一言九鼎,如今倒要看外麵來的人的眼色?等他因年老力衰被人換下來,自然不願意臨到老了去給一群奴才做飯。給他們做飯吃什麼啊?不就是饅頭鹹菜嗎?用得著他這雙手嗎?
也虧得他耳目靈便得了消息,本以為還能在阿哥所混上十幾年,誰想到這麼快就要出來?幸好他也不算毫無準備,瞧準了人家就開始拚命刷好感了。
許照山說完並不再多替劉太監說好話,就像他說的,他的主子是李格格,再往上是四阿哥,再再往上是萬歲爺。他跟劉太監,或許同根同緣有一份香火情,願意給個方便,卻不能因此忘主。
李薇聽完,略想了想,搖頭道:“這事……我幫不上忙。”對她來說,四阿哥比劉太監親近是一回事,另一個就是這畢竟是宮裡的事啊。她不懂最好就不要插手。
不過劉太監確實讓人同情。李薇對他雖然沒印象,但在阿哥所裡的時候,想吃個什麼膳房裡都送的挺快,不管人家是想巴結四阿哥還是誰,反正是她受了,她自然也領這份情。
她道:“這位大太監的事,我雖然同情,卻無能為力。你回去他要是問起,替我賠個不是,說幫不上忙很不好意思。”
許照山隻是隨著宮中采買的車出來一趟,不能久留。李薇讓玉瓶給他包了五兩銀子,告訴他在宮裡若是受了罪需要打點,千萬不要舍不得銀子。
趙全保送許照山出去的路上,道:“如今格格賞的你是看不在眼裡了吧?”膳房,那是多肥的地方啊。
許照山把銀子塞進懷裡:“你也不必拿話來激我。我許照山還不至於眼皮子淺得離了主子沒兩天就忘了本。”
趙全保沒再說話,一路送到二道門處,離門遠遠的,他小聲道:“既然你真這麼忠心,我就多添一句:這幾日變了天,格格已經有好幾日不曾好好用膳了。”
許照山雖然機靈,但一時半刻還真聽不懂這句話。他似有所覺的上下打量了趙全保幾眼,發現他瘦了些,眉目寡淡,居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了。
“……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啊。”許照山臨走前喃喃道。
站在原地目送他出去,趙全保轉身往回走。
書房裡的消息,如今後院裡隻怕沒人比他更靈通。雖然他不曾打聽,可書房裡人人話少了,來去匆匆的樣子,無不表示現在情形不大好。
能影響書房裡上下的氣氛,又能瞞住消息不露一絲給後院的,隻有四阿哥了。
所以,雖然趙全保不知道四阿哥怎麼了,但肯定不是好事。他也給玉瓶透了個底,這些天她整日找些事纏著格格,免得她想起四阿哥來。
給許照山那句話也是他想過再出口的。劉太監人精一個,一點消息就能讓他聞出味兒來。再說,格格人小,人情上有些欠缺的地方,他就要替她補足。以劉太監的手腕,進四阿哥府是遲早的事。
透個消息,讓他記著他趙全保一份情,日後總有好處的。
這邊,許照山出去站在路口小等了一刻,宮裡的騾車就過來了。他剛跳上車,車上的人就扔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給他。
那人揚揚下巴示意袋子:“這是你的份,點點吧。”
許照山打開袋子,把銀子倒在手心上看看成色,再拿起一個試試牙口,掂一掂重量,方滿yi笑道:“差不多。”
那人笑嗬嗬的拿起車裡放著的茶壺、茶杯給他倒了杯茶,雙手捧著送到許照山麵前,道:“以後許哥哥有好東西,不妨還拿過來。有好處大家分嘛。”
許照山也笑嗬嗬的,接過茶來兩人一起笑起來。
回了宮後,他懷裡揣著銀子進了阿哥所的膳房。對外自然是他出宮看家人去了,回來後要先去劉太監那裡說一聲。
劉太監的屋子是膳房裡距離廚房最遠的一處,離庫房最近。平日沒什麼煙火氣,死魚爛蝦的臭味也傳不到這邊來。
許照山站在門前也不敲門,而是貼著門小聲叫了句:“劉爺爺,是我小許子回來了。”
屋裡咳嗽一聲,劉太監沙啞道:“進來吧。”
許照山將門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去,門也迅速的掩上。進屋後,他先把懷裡的銀袋子掏出來,恭敬的放在劉太監屋裡的桌子上,然後退到三步外,低頭不吭聲。
劉太監隻看他進門的臉色,就知道這事不成,於是也沒有再問。
許照山見他不像惱的樣子,眼珠轉了轉,恭維道:“劉爺爺,要說還是您老的手藝高超。我們格格出去後,吃不著您的手藝,就吃什麼都不香了。”
劉太監嗬嗬一笑:“是嗎?”
許照山道:“可不是嗎?我們格格都好幾天沒好好用膳了。”
這話一說,劉太監才算有了點反應,臉上帶了笑,道:“行了,知道你是個有忠心的。去吧,你梁師傅可罵了你一天了,說你這一走,篩麵的人就沒了,讓他這一天手忙腳亂的,等你回來要踢你的屁股呢。”
許照山立刻就要出去:“那我去了,劉爺爺。”
“等等,”劉太監道,“那袋子拿出去吧。一丁點的小東西,還看不在你爺爺眼裡。”
那是今天劉太監讓他出宮的借口。膳房裡吃的東西多,自然有貴重的。但一碗魚翅羹放多少魚翅,一鍋人參雞放幾兩人參,這都是廚師手一抖的事。多多少少,很難計量。劉太監身為主管對此也是不得不和光同塵。
早上,他拿了些燕窩給許照山,讓他出去換成銀子。彆看隻是七兩多的燕窩,換回銀子卻有四十多兩。
這裡本來是劉太監拿大份,他再分一點出來給另兩位主管太監。但現在顯然是劉太監不要這份給許照山了。
就當是他帶回那句話的謝禮。
許照山見此也知道是趙全保那句話起的作用。響鼓不必重捶,看來趙全保出去不到兩個月是上進了。
許照山拿著銀子出去,心裡挺複雜。有一點點小嫉妒,因為趙全保突然變得比他聰明的多了,都能跟劉太監打啞謎了。剩下很大一半都是在替他擔心。
他肯定是吃了大虧了。
蘇培盛的推拒和許照山帶來的那句話,讓劉太監死了從四阿哥府打通關係的心,轉而向內務府使勁。要不是內務府的人太心黑,手太狠,他也不至於想另尋門路。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好事要趁早,再磨蹭一會兒,說不定四阿哥府他也輪不上就隻能去給辛者庫的賤人們做飯了。
誰知過不到半個月,內務府就有好消息傳來。
四阿哥府想從阿哥所的膳房要個廚子,劉太監感激涕零啊!他話都顧不上多說,管庫的鑰匙和冊子扔給剩下兩個主管太監,收拾了箱子包袱就坐著騾車出宮了。
見他這樣,讓本來想治桌酒席送送他的牛太監和馬太監都摸不著頭腦。
馬太監奇怪道:“這老劉,真是人老了想回家鄉了?”
牛太監稍稍靈醒些,雖然奇怪,更多的是擔憂。劉太監都這麼顛兒了,難道阿哥所這邊的膳房真有大事發生?
許照山送劉太監出了宮門才回轉。他一半是羨慕劉太監能去四阿哥府,那裡說到底是他出身的地方。一半卻是想,還是留在宮裡多往上爬,日後到劉太監這個年歲想出去,到時再去求格格吧。
四阿哥府,劉太監被直接領進了前院的膳房。張德勝親自來接,親熱的喊:“劉爺爺,您老可算來了!”
劉太監現在跟他是風水輪流轉,既然到了這邊地頭,自然要拜山頭見小鬼。他掏出一個荷包,趁人不留神塞到張德勝手裡。
張德勝收了,他才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得了的主子?不然也容我去洗漱一番再來侍候啊。”
張德勝親手接了他的包袱,半扶半拖的把他哄進膳房,悄聲道:“可不是位不得了的主子?你最清楚了。”說著口裡做出個‘李’字來。
劉太監恍然大悟,感歎道:“這位主子如今可好啊?”在宮裡就讓四阿哥寵的眼裡看不到彆人,出來了還這麼寵?
“好著呢。沒人比她更好了。”張德勝搖頭歎笑,聲音更輕道:“如今那位貴重了,龍肝鳳髓也吃不出滋味,不然咱們爺也不會特意要廚子。說是他想吃以前的口味,府裡新進來的都侍候的不美,可……嗬嗬……”
劉太監明白,可之前在宮裡也沒見四阿哥多愛膳房做的飯啊。
雖然李格格沒答應幫他關說,可他能來四阿哥府,還真是又托了這位李格格的福。劉太監搖頭,真是……緣分啊。
他一激動,擼起袖子道:“那就讓我老劉來露一手!”
張德勝在旁邊不錯眼珠子的等著,一會兒四道點心兩份湯品就出爐了。看著也沒什麼稀奇的啊?
但想想那位祖宗不過十來天胃口不開就把有誌在書房坐到天荒地老的四阿哥引去了,等阿哥去了不到半天,就請來了太醫,等太醫來了不到一刻,就傳出那位祖宗肚子裡真揣了個祖宗的消息。再等四五天見她胃口還是不開,四阿哥就把劉太監給要回來了。
理由不過是四阿哥覺得她在阿哥所的時候就吃的挺開心的,於是那邊的廚子好,於是廚子請回來就能做出她吃的飯了。
腦子裡轉了一圈,張德勝還是親自帶人把這幾道點心和甜湯送過去了。
vip章節22第21章
當四阿哥在書房生悶氣的時候,李薇被玉瓶以看戲本子,染指甲,玩抓拐,玩雙陸,打牌,賭骰子,玩投壺等各種遊戲纏的不能分神。
雖然也很奇怪為什麼很久不見四阿哥,但想到四阿哥目前可能正在努力奪嫡,大概無暇在後院流連,就沒太放在心上。
……反正四阿哥不是西門慶,會去偷彆人家的媳婦。
既然沒有野花的困擾,李薇就很放心四阿哥天天不來。但玉瓶可不放心,她和趙全保一頭盯著書房的消息,一頭盯著她。
盯著盯著,就發現她最近吃的實在是少。
以前每天每到飯點,格格都會冒出來各種想吃的東西。到了吃點心水果的時候也很高興,可最近問要吃什麼,都是‘隨便’,等估算著她以前愛吃的送來了,又‘沒胃口’。
玉瓶擔憂道:“格格肯定是想四爺了。”她還以為她玩的開心沒顧上想呢。但想一想以前四阿哥幾乎天天都來,現在一下子十幾天沒來,怪不得格格會想的吃不下飯。
趙全保更加緊盯著書房,就盼哪天他過去的時候,那裡人人喜氣洋洋,他就該知道四阿哥不生氣了。
但等啊等,轉眼又是十幾天過去了,天漸漸熱了,格格不吃飯,肚子裡沒東西,早上又有了反胃的症候,可乾嘔又什麼都吐不出來,彆提多難受了。
李薇以為是咽炎,開始多喝水不再吃炒菜。但她本來就吃的少,連炒菜都不吃後,每天等於隻吃幾塊點心幾口米。
這邊的膳盒提回去總不見少什麼,到後麵幾乎紋絲不動。蘇培盛心道,可彆這邊四阿哥的氣還沒消,那頭那位又出事了。
既知道了就不能不問。這天晚上,見趙全保回到書房這邊的太監房,蘇培盛把他叫出來,也不繞圈子,直接在院子裡的背人處問最近李格格是不是有什麼不暢快的?
“是哪個不張眼的侍候的不好了?你這不省心的就是自己辦不了,不會給張德勝說一聲?天天往這邊跑的勤快,哥哥弟弟認了一堆了,關鍵時候怎麼不見你用?”
頂著天上的月亮,趙全保隻管跪下磕頭,半句求饒也不敢講。
“起來!”蘇培盛踢了他一腳,氣道:“你隻管跟我說,你家主子這段日子是為的什麼不用膳?如今出來了咱家自己有莊子,李主子想吃個稀罕她不敢提,你這侍候的也不會討個巧?你自己給膳房遞一句,你看攆著奉承的有多少?”
這話是真的。後院四個女主子,隻有李格格跟著阿哥書房這邊的膳房用,誰是瞎子看不出來嗎?趙全保天天在書房這邊竄,難道真是他臉夠大才人人都樂意搭理他?看著誰的麵子多明顯啊。
隻可惜李格格雖然有些小放肆,卻隻在四阿哥麵前。趙全保和玉瓶吃了頓板子收斂不少,有多少想抱李格格小院大腿的,抱不上又哭天喊地的。
趙全保喃喃半天,想起玉瓶說的,就小聲道:“……格格是想四爺了。”
話音剛落,周圍燈火大亮。
四阿哥背著手站在小徑上,周圍有兩個打燈籠的,剛才大概是吹了蠟燭才沒被這兩個在樹影後說話的人發現。
蘇培盛出來甩袖跪下。要不是特意把人叫到屋裡去太顯眼,他才不會跟這蠢貨在外麵說話。既然被四阿哥聽到了,少不得要背個背後議論主子的罪名。
趙全保現在一見四阿哥就想起那二十板子,哆嗦著原地跪著迅速蹭過來。
就連兩個旁邊打燈籠的都有些哆嗦。誰讓剛才趙全保那句‘格格想四爺了’大家都聽到了呢?太倒黴!
四阿哥轉身進屋,扔下一句:“一人十板子,押到院子裡打。”
蘇培盛就苦逼的喊人來,然後把所有人連自己押在長條凳上,啪啪啪打滿十板子,再爬下來一瘸一拐的進屋謝恩。
然後出來喊趙全保進去。
趙全保進去就看到四阿哥黑著張臉,不用嚇就骨碌到地上趴著了。
其實四阿哥黑臉是真的生氣了,聽到趙全保說出李氏想他的時候,他真的想把這個太監推出去打到死。但人命在他眼裡沒有這麼不值錢,所以雖然恨他把李氏的私事隨便說出來,但也不得不饒他一命。
為了不讓人再打聽此事,他甚至也不能重罰他。隻能這麼意思意思的打十板子。
還是太輕!
趙全保已經嚇掉了魂兒。他本意是替李格格爭寵,而且他們太監在私底下連宮妃也不少說,都是男人,雖然少了條根,也不代表就沒了男人的心。所以他給蘇培盛說的時候,並不以為如何。但現在看到四阿哥氣的眼睛都瞪圓了,不必再多說什麼,他已經唬的沒了膽子。
“再有下次,爺不打你。井裡填一兩個人還是容易的。”四阿哥輕輕的說。
趙全保拚命磕頭,舌頭都嚇沒了。
四阿哥扔下一句:“滾出去跪著。”就見趙全保連滾帶爬的退著出去,跪在外麵的青石板上時,才突然喘了口氣,險些再讓氣給噎死。
蘇培盛就守在門外,他是挨了打,可四阿哥沒說他可以回去歇著,就隻能繼續守夜,再說下板子的人又怎麼敢下重手?他看到趙全保卻並不同情。這人再不開竅,早晚玩掉自己的小命。
什麼是主子?那就是天。給他蘇培盛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把四阿哥的任何事往外漏一句。李格格可以沒個主子樣兒,可她有四阿哥護著。你趙全保有人護著嗎?奴才是這麼當的?就算李格格再不像個主子,你才更要像個奴才,主子不管你,你就要加倍警醒,時時勒著自己,不能越界。
趙全保跪了一夜,兩個膝蓋腫的像饅頭,臉色青裡透白,渾身冷汗還打哆嗦,簡直像個鬼似的。蘇培盛沒讓人管他,進屋侍候了四阿哥起床出門。
上午十點時,張德勝打發了來問趙全保的全福和全貴,回來叫人把跪到現在的趙全保給抬到屋裡的炕上去。屋裡燒了火盆,張德勝把還燙嘴的藥灌到他嘴裡,讓人拿開水燙了毛巾給他擦腿。
趙全保在炕上疼的掙紮,青筋直冒。四五個人按住他,直擦到他兩條腿都是紅的,才換了熱鹽袋給他敷著。
讓屋裡的人都出去後,張德勝難掩羨慕的看著趙全保。
趙全保拚命喘氣,腿疼的都不像他的了。他看到張德勝複雜的眼神,多少明白他的意思。
張德勝道:“安心吧,這是主子還要用你。”不知道他有沒有趙全保這樣的運氣,犯了錯主子罰了卻還是不打算把他換掉。
趙全保怎麼會不知道?昨天他簡直就是死裡逃生。李格格一向溫和,極少管束他們,他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從今後,四阿哥肯定已經有些看不慣他了。隻是一時半刻沒好使喚的人給格格換上,不然……
趙全保打了個哆嗦。不然,跪完不必叫人管他,他這人就已經半廢了。以後不出幾年肯定就辦不了差,格格身邊用不上的人肯定是要挪出去的。
他緊閉著眼,渾身發寒。幸好,幸好格格這裡還用的上他。他日後必須抱緊格格大腿!讓格格離不了他!
如果說,以前他還打著借李格格的東風爬到書房來的念頭,現在是全數打消了。四阿哥以後絕不會用他。他隻有格格這一條路可走了。
小院裡,李薇聽全福和全貴說昨晚趙全保著了涼,挪出去養病了,就對玉瓶說:“送幾兩銀子過去給他吧,讓他打點下人,免得養得不好再越病越重了。”
宋格格那個拉肚子的太監到底也沒回來。
玉瓶笑著答應,回頭就把全福和全貴叫下去細問,當聽說見這兩人的是張德勝時,心裡已經有數了。
這些天,趙全保一直不安生的想替格格傳信給四阿哥,該不會這小子昨晚……
玉瓶嚇白了臉,但更恨趙全保自作聰明替格格惹禍!天天蹦的那麼歡騰,是格格這小院放不下你了嗎?
她讓全福和全貴出去後,在屋裡轉了幾圈。雖然有心去打聽,可沒了趙全保,書房的消息她們是一點打探不到的。連出了什麼事都不清楚,這不是讓人等死嗎?
一天下來,玉瓶雖然麵色如常,但總是望向通向書房的小門的方向。她一半是怕張德勝再帶著人來,自從上次被他帶走後,玉瓶做惡夢時常夢到他,每回都嚇的一身冷汗的醒來。
一半卻是在盼。就算趙全保受了罰,也盼四阿哥沒生格格的氣,能來看看格格。
忐忑不安等到日已偏西,見小徑上還無人前來,玉瓶心如死灰,幾乎要回屋蒙著被子大哭一場。回屋見格格望著膳桌發呆,半晌揮手要讓撤膳,仗著膽子攔了一句:“格格,您已有近十天不曾好好用膳了。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