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珍昭容娘娘約莫十日不曾求見了。”
這樣僭越的話, 若非說出來的是許清嫵,沈淮恐怕早就讓她打發了。
他的心意如何,還輪不到彆人來猜測。
沈淮臉色頓時有些冰冷, 沉聲吐字道:“許清嫵,你放肆了。”
“我放肆?”許清嫵看著他譏笑出聲, 笑著笑著就流出了眼淚。
她萬念俱灰,又透著些信仰崩塌的癲狂, 全然不似從前貴女的驕矜模樣,看得沈淮眉頭緊皺。
“我說的不過是實話罷了!”許清嫵的眼淚汩汩而出, 哭喊道:“她蘇皎皎不過是曲意逢迎,想要得寵以求身份地位和榮華富貴罷了!哪兒來的什麼真心!”
許清嫵邊哭邊冷笑:“這後宮四十餘妃嬪, 有幾個是真心愛慕陛下你才入的宮承的寵?我不明白, 為什麼要對真心愛你的人視而不見,偏偏喜歡那些虛情假意的人!難道每次你看到她們的時候,想到她們都是在委身迎合都不會心中不快嗎?”
毓嬪狀若瘋魔,站在同心殿的院中高聲哭喊, 引得永安宮內外宮人不少人深深垂頭, 擺明是聽到了。
這樣不恭不敬的大不敬之話,聽到了隻會惹來禍端, 萬一傳出去, 更會讓皇室和帝王威儀淪為笑柄。
“住口!”
看著周遭宮人的模樣,沈淮的心情已經被她惹得差到了極致, 冷聲斥責道:“你要知道你現在是說什麼!許清嫵, 如今這是後宮, 不是定國候府!還容不得你放肆!”
“自古後妃入宮都是為了侍奉君主, 誕下子嗣, 以保皇室福祚綿延, 從來都不是為了兒女情長,”他冷冷刮她一眼,“朕念在昔日情分對你一再縱容,你卻不知好歹,屢屢犯上,是朕,寵壞了你。何況你是你,珍昭容是珍昭容,朕與珍昭容的事,輪不到你來置喙。”
許清嫵笑出了聲,滿眼的諷刺:“是啊,妃嬪入宮,是為了服侍君上,綿延子嗣。可陛下你要問問你自己,對蘇皎皎究竟存了什麼念頭!”
“你對蘇皎皎的偏愛早已超過了寵妃的範疇,是我!一直不願意麵對!是我,一直不願意承認!可我也是一個女人,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你動了情,對她百般的好,可蘇皎皎卻是假意逢迎。”
她看著陛下的眼睛淚流不止,哭著反問道:“陛下,你若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突然對她不聞不問?也許彆人猜不出,可我認識了你這麼多年,我最清楚你是一個外冷內熱,極重感情的人。”
“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可笑地以為你心中有我,隻是不想說罷了!”
毓嬪歇斯底裡後,同心殿陷入了一片漫長的寂靜。
將想說的都說儘,許清嫵心裡的那股銳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從憤怒狂暴,變得絕望和自嘲。
堂堂定國候家的嫡女,竟然在如此多下賤之人的麵前失了身份,丟了臉麵,實在是可笑的緊。
她用袖口將臉上的淚水擦去,微微抬起下巴,倔強地咬著牙看他:“表哥,如今在你的心裡我定是難看的緊,是不是?狠毒,善妒,愛醋,異想天開地想著獨占你,你喜歡彆人我就會不開心,恨不得她去死,樁樁件件都是讓你不滿的事,對吧?”
“可愛本身就是如此,是想要獨占,是長相廝守,我錯就錯在不該在人這樣多的後宮傾慕於你,才讓我成了令人厭惡的怨婦。若是你真的喜歡蘇皎皎,隻要換位想想,若是蘇皎皎身邊男人無數,你又當如何。”
說罷,許清嫵淒然一笑,伸出脖子,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今日是我大不敬,可我不後悔。”
“表哥,要殺要剮,清嫵都隨你。”
沈淮看了許清嫵半晌,眼底冷冰冰的,沒什麼溫度。
但最終他並未多說什麼,隻轉身淡聲道:“毓嬪身子不適導致言語有失,叫太醫來細細把脈,同心殿的宮人侍奉不利,全部發配去做苦役,叫人換上一批,好好侍奉毓嬪。”
話音甫落,他再也不曾回眸看她一眼,轉而大踏步走出了同心殿。
看著陛下毅然決然走出去的背影,許清嫵的淚水再度滾落下來。
太極殿內,沈淮獨自站在偏殿的內,看向牆上懸掛的畫出了神。
畫中人是他親自畫的那副月下美人圖,蘇皎皎眉目嬌慵,執一卷書伏在案幾上,身段窈窕。
他還記得當初畫這幅畫的時候,他畫不好她的臉,是如何以指為筆,寸寸將她的容貌分毫不差地記在心裡的。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蘇皎皎動了心,一直到孫嬤嬤將他的過去儘數告訴了她,才撕破了一道口子。
這段日子以來,雖然沈淮從來沒有對蘇皎皎說過愛這個字眼,可他自己清楚,他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