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美人好大的威風。”
朱寶林眸光微凝, 看著魚瀅笑盈盈的臉色,不自覺怔了一瞬。
石榴多子,喻為孩子, 而鳳尾釵則是喻為皇後。
難怪珍貴嬪特意叫自己的掌事宮女親自跑一趟,目的不是彆的, 而是這話必須由她身邊親近的人親口說出來,才好代表了珍貴嬪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如今處境艱難, 這是在給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
要麼選擇被皇後控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人帶走, 要麼選擇保住自己的孩子,聽從珍貴嬪的。
朱寶林是想保住孩子。
可她也擔心, 自己聽珍貴嬪的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若是皇後的手裡出來又落入珍貴嬪的控製下,她倒是不敢做什麼決定了。
何況,珍貴嬪既然算得到她如今在想什麼,就說明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從前表現出來的溫和純善, 也不會是她偽裝出來的假象罷了。
能在宮裡一直穩坐寵妃寶座的人,又怎麼是省油的燈!
朱寶林掀眸看向魚瀅, 猶豫著:“妾人微言輕, 怎麼擔得起娘娘如此厚愛——”
魚瀅看得出她在猶豫什麼,便笑道:“小主何須妄自菲薄, 娘娘既然這麼說了, 便是憐惜您和腹中的皇嗣, 您儘管開口便是。”
她定定看著朱寶林的眼睛, 語氣卻很溫和客氣:“說不定什麼時候, 您也能幫得上娘娘呢。”
朱寶林不是傻子, 自然看得出她的意思。
珍貴嬪不需要自己屈居人下,也不需要受製於她。
但日後珍貴嬪若需要,恐怕她要為珍貴嬪辦一件事……
隻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事。
朱寶林猶豫了瞬,既然不需要受珍貴嬪控製,那這買賣就不虧!隻說是一件事,又沒說是什麼,她也未必一定要做,眼下先將孩子保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
她點頭說著:“娘娘厚愛,妾恭敬不如從命。鳳尾釵太金貴,倒不如石榴手釧來的合身份,妾也能時時帶著賞玩。”
魚瀅的笑意頓時更深了些,屈膝道:“倒是巧了,娘娘也猜小主會喜歡石榴手釧,特意今日也叫奴婢帶來了。”
“還不給朱寶林瞧瞧?”
站在最末的宮女立刻端著托盤上前,將錦盒掀開,露出裡頭一串色澤鮮豔的紅石榴手釧來,魚瀅說道:“這手釧呀,是用南海的紅珊瑚做的,材料金貴,又鑲了金絲,很是精巧。”
她福身道:“還要再勞煩柳太醫一回。”
待查驗無誤,魚瀅方妥帖一笑,說:“既如此,那奴婢送來的禮便齊了。奴婢還得去彆的宮裡送賀禮,就不叨擾小主了。”
朱寶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下,心裡暢快了些。
當下臉上便帶了兩分真情實感的笑意,撫著隆起的大肚子說:“翠梅,快去送送。”
珍貴嬪如今正得寵,又是主位,背後還有手握權利的宓賢妃。
若是她肯幫自己保下皇子,她也得安枕無憂地養好這段時間,將孩子好好地生下來。
不管她是要自己為她做什麼,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船到橋頭自然直。
眼下肚子裡的皇嗣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也不知她懷的是個皇子還是公主……
若是皇子,她必定要爭取自己撫養!
年內這幾天,長安又斷斷續續下了幾場雪,遠遠望去如同壓了滿枝的梨花,冰晶剔透。
下雪時不算冷,蘇皎皎在宮裡悶得久了,偶爾也出來走走。
宮道兩邊堆得雪越來越厚,每逢從禦花園經過,都聽得到宮女們銀鈴般的笑聲。
過年,前朝也會休沐七日。
後宮雖無休沐,各宮對宮人也都有不少封賞,輪值的人減半,叫宮人們也多休息些。
禦花園風景好,占地兒又大,有不少宮女偷偷在主子們看不見的地方堆雪人打雪仗作樂。
蘇皎皎倒是喜歡聽這些笑聲。
無憂無慮,天真爛漫,是這掙不開的重重宮牆裡僅存的些許美好。
她的貴嬪儀仗停在禦花園南側的一道拱門前,隻遠遠地往裡頭瞥了一眼,蘇皎皎便笑著收回了目光。
“走吧。”
話音一落,輦夫們正要起步離開的時候,卻聽見裡麵嘰嘰喳喳的聲音忽地靜下來,傳來一道淩厲地嗓音:“都吵什麼?嘰嘰喳喳像什麼話,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份,吵得本主頭疼!”
“停。”
蘇皎皎眉尖微蹙,淡聲吩咐著叫輦夫往前走了兩步,等她的儀仗全都被圍牆擋住,才靜靜地聽去聽裡頭人在說什麼。
跟在身邊的魚瀅說著:“小主,似乎是蕭美人的聲音。”
蕭美人在除夕的時候因為惹事讓陛下不悅,大封後宮時隻晉了一級。
這才過了幾天,就又要作威作福不成。
說起來,蕭美人是宓賢妃的表妹,既有容貌又有家室。
若她像當初的鐘美人一般,不爭不搶,小有恩寵,陛下反而還高看一眼,如今也是蘭貴儀了。
像她這般不知道珍惜羽毛,隻會魯莽度日的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牽連到了宓賢妃,間接地也會連累到蘇皎皎。
當真是愚不可及。
隻聽蕭美人朝著禦花園內那幾個正在玩鬨的宮女發著好大的一通火,說著:“若是再吵,本主定要讓賢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