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異常的瞬間,甘靡猛地抽回了手。

“唰——”

虛空中閃過看不見的刀刃,飛馳呼嘯而過,斬斷了他的手腕,順便也斬斷了西楠的半身。

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就算第一時間做出抉擇也無濟於事。

恢複平穩表情的甘靡望向右手腕處整齊的斷麵,僅僅是接觸過後,他的小臂上就出現了新的痕跡。

灰綠色的線宛如血管那般蔓延開。

停頓片刻,甘靡收回目光。

情緒缺失讓他連恐懼都沒有,開口時聲音沒太大變化。

“初代void204病毒,你從哪搞到的?”

曾經,擬態者作為主係統的造物,想要處理掉無用的工具非常簡單,一點小小手段就能讓他們徹底消失。西楠裝載到心臟的就是其中之一,並且是最初代的版本。

“理想國掌控了所有解決病毒的手段,我們本不該再受製於這東西……”

他沒有把話說完。

就算他有無數能夠解決病毒的手段,現在無法使用道具,也沒法離開遊戲,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還有三十分鐘。”

距離遊戲結束還有兩個小時。

甘靡伸出還完好的那隻手,拽著西楠的頭發,將對方拎到與自己平行的高度,盯著那個被汙血染臟卻依然在笑的表情。

“你想好了你的三十分鐘要怎麼過了嗎?我可不會手軟。”

他雖中了毒,但西楠已經輸了。

一個僅剩下半個身體,連反抗機會都沒有的家夥,接下來在死之前,隻會受到更加痛苦的對待。

隻可惜,甘靡失算了。

他威脅的話沒有起到丁點作用。

瘋子才不會被威脅。

“哦,那我可能會比你死的早一點。”西楠的眼球轉動了一下,表情茫然地回答。

方才甘靡的技能是斜切著砸過來,他的整個上半身左肩到右腰部分,連同左手,全都被切掉,就連心臟附近的裝置也岌岌可危。

要不是他身體的原器官幾l乎全部被換掉,現在恐怕早就沒了氣息。

當然,現在這個狀態也活不了太久了。

“要聊天嗎?”

西楠用僅剩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說:“記憶模組在這。”

甘靡沉默了。

理智上知道自己的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可如今他無法對這件事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他應該做點什麼泄憤,但卻提不起興趣。

“砰——”

他把隻剩下半身的西楠丟在了地上,隨著落地聲,一些不知道哪裡的零件與血跡從殘破軀體中飛濺了出來。

這過程應該是痛苦的,可西楠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身體被撕裂的痛苦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唯一的區彆就是,這次是真實的屬於他自己的痛苦。

甘靡乾脆坐在了西楠旁邊,利用技能止住了自己傷口的血,沒用,但聊勝無於。

“聊什麼。”他隨口問。

殘破廢墟中,兩人一躺一坐,狼狽中透露出不協調的平靜。

大概是在地底的時間太久,複仇冤魂終於在拆分後擠入了地道。西楠定定看著領域範圍上方,屍塊掉落到空氣凝固而成的邊緣。

“隨便。”

他隻覺得自己腦袋空空。

不斷增加的屍塊訴說著冤屈,叫囂著想要闖進來。

頭頂屍塊掉落的聲音劈裡啪啦,讓人心煩,甘靡沒有說話,目光盯著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屍塊們擠壓著,陳舊腐爛的血水緩慢滲出,逐漸覆蓋整個領域。

遊戲外,現世。

許宅內正在觀看直播的二人,顯然沒想到已經既定的事實,最終會出現驚天反轉!

“怎麼會?”

坐在書桌前的收藏家不由地收緊了手指,‘啪’的一聲過後,他掌中的玻璃杯被捏成了碎渣。

事情出現的太離譜,他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蹙著眉頭,許硯長歎一口氣。

“初代病毒?”

但凡是能夠動用道具,甘靡也不會死。

這死法對理想國來說有些太可笑了。

初代病毒如果不注入擬態者的心臟,要三十分鐘後才能讓擬態者徹底死亡,而他們早就掌握了解決方法。通常情況下,三十分鐘足夠甘靡解毒上百遍。

然而這個副本無法使用道具。

主係統反擊時留下的規則,終於在此刻派上了用場。

沒有人懷疑西楠的病毒是怎麼來的。

除了主係統,沒有人會將初代病毒傳播出來,就算個彆擬態者曾經保留過一些樣品,也不存在傳播可能性。

晏城凡蹙眉看著屏幕,抓了抓自己雜亂的白毛,抿唇點評。

“這次任務還算成功。”

主係統徹底沒了指望,瘋狗作為與主係統最後有聯係的牌,會一並死在這裡,再無反撲可能性。

隻要瘋狗一死,類似於複仇冤魂這類原先將仇恨鎖定在他身上的因果也會消失,且不說鏽斑城是主係統最後一個能夠自主操控的副本,就算終焉副本再出現類似存在,他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唯一問題就是人員的損失。

作為第一公會,想要維持表麵和平,總要裝裝樣子。

幾l秒鐘後,他望向許硯,給出新指示。

“你去接替一下副會長的位置,我記得甘靡之前就已經把辦公室搬到這裡來了……起碼在終焉副本開始前,不要出什麼岔子。”

岑今月死後,理想國副會長一職就交到了甘靡手上,有雄厚財力做支撐,一切都很順利。

因為甘靡始終偏向理想國,就算在麵對許知言的時候也沒有反水,晏城凡最終還是相信了對方的忠誠。既然甘靡忠於理想國,那麼他合該讓甘靡發揮

最大的作用。()

“他在殼的產業都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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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為了補償,又或者是擔心許硯拒絕,晏城凡追加了這麼一句。

果然,在聽到這句話後,原本麵色不愉的許硯推了推單片眼鏡,點頭應下:“確實該儘快調整,不然等我們贏了,整個遊戲洗牌,這些無名資產恐怕會很麻煩。”

至於甘靡在現實的資產兩人都沒有提及。

和無限遊戲不同,現世始終存在,等一切結束再去收攏那些財產也不遲。

幾l分鐘前還因為同伴死亡而震驚的收藏家,意外得到了大筆資產,他沒有再去看直播,徑直推門離開,走向理想國副會長的臨時辦公室。

雖說他並不貪圖甘靡的財產,但這些東西總得有人接手不是嗎?

貪婪是這具軀殼自帶的。

……

副本內。

時間川流不息,奔向死亡。

隔了不知道多久,或許是幾l分鐘,或者是十幾l分鐘,甘靡再次聽到了西楠的話。

“對了,我的記憶模組你會不會拿給他?”

甘靡沒想到對方還在想這件事。

“我也快死了,怎麼拿?”他的回答理直氣壯。

又過了很久,甘靡沒有再聽到西楠開口,他轉頭望向已經閉上眼睛的半具軀體,猶豫片刻,詢問道:“死了?”

“沒有,但是快了。”

這次西楠回答的很快。

他像是閉上眼睛在懷念著什麼,嘴角微微揚起。

“我的死是你計劃的一部分,我的死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意識混亂,他有些神神叨叨,說的話讓人不清楚其中真意。

甘靡聽著,遲疑著開口:“你的計劃是什麼?”

瘋狗會有計劃嗎?

他不信。

果不其然,西楠點點頭之後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找個合適的時候死掉。”

這就是他全部的計劃。

“我看今天就很好,其實昨天,明天,也都合適。”

晴天、陰天、雨天。

上午、下午、晚上。

他罪孽深重,適合在任何時間迎接死神降臨。

聽著西楠不著邊際的話,甘靡沒再反駁。

死亡籠罩著他們兩個。

無人能夠生還。

不知道是不是被西楠分享的死亡計劃所提示,甘靡垂下眼簾,淡淡開口:“你為什麼不問我的計劃?”

西楠搖頭,反問。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

他沒有明說,但兩人都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兜兜轉轉,話題又回到了許知言身上。

換一個人大概理解不了西楠的話,但甘靡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脖頸,神色透露出些許意外。

情緒波動了一瞬。

每每談及那個人,他都有一種從墳墓中探出手的感覺。

() “你……知道?”

“知道,之前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

“嗬。”

“不過現在想想,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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