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用漁船上,楚晴和鹿姚羚表情有些拘謹。
“我們真的能離開副本嗎?”
楚晴垂著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喃喃自語。
鹿姚羚明明比出楚晴矮一截,麵容也更為稚嫩,此刻卻表現的像個姐姐一樣,十分冷靜,就是說出來的詞不太像安慰的話。
“打又打不過,還欠著錢,死就死了吧。”
經曆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後,鹿姚羚表現出了對活著的厭倦,活像一個厭世少女。
“反正從這個副本離開,還要去下個副本,反正也跑不掉,要是真的被鎖在副本裡就鎖副本裡吧,人總是要死的。”
聽完鹿姚羚的話,楚晴傻在原地。
“……”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啊喂!
不過有個人對話過後,她緊繃的精神放鬆了不少。
約摸著幾十分鐘前,她們被金盛找到,按照對方的指示上了備用漁船。
雖然在對方告知了她們‘船會爆炸任務會失敗’後,楚晴表現出了極大的反對,但結果無濟於事,就像鹿姚羚所說,她們兩個一副老弱病殘的模樣,根本打不過一個有備而來的犬師。
加之雙方之前的合作,楚晴鹿姚羚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幫忙操控一條船,以便一會收費打撈其他玩家。
“水裡是什麼東西?”鹿姚羚忽然指著船側開口。
楚晴走過去,靠近欄杆望向水麵。
“貝殼?章魚?螃蟹……”
她看著船下飄來的衣服與各種穿梭在衣物中間的生物,表情疑惑。
在剛剛聽到巨大的爆炸聲之後,她們就跟著金盛的船一起向著海神領域進發,楚晴可以確定,之前的海水裡什麼都沒有,這些古怪的海洋生物都是剛剛冒出來的!
“好怪,為什麼會飄來這麼多衣服?”楚晴盯著水麵下大量逃竄的海洋生物,十分不解。
而更前方的一艘漁船上,金盛也看到了飄來的海洋生物和衣服。
起初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看到一個正在變化的海洋生物——擁有一雙無神魚眼的魚叔,正在變成一條真正的魚。
它的四肢極速退化,頃刻間,一條一人長的巨魚撐破了衣服鑽了出來!
船上的下等人們,落入水中後,徹底異變,成為了海洋生物,就是不知道異變的比例是多少,是否所有的下等人全都異變。
“汪汪!”
小一第一次見到這種從人變魚的操作,瞪大了狗眼。
金盛雙手把著方向圓盤,歎了口氣:“要是覺得太奇怪可以不看。”
“汪!汪汪!”
“……那你看完了不要亂罵。”金盛頗有些無奈,自從和江槐鷓組隊,小一都已經學會罵人了,可隻有他一個人聽得懂。
隨著飄來的衣服與古怪的海洋生物越來越多,漁船終於駛出黑霧,進入海神領域。
遠遠望著正在沉沒的巨輪,金盛聽著轟隆的爆炸聲,從船艙裡找出抄網和救生設備。
“咻——”
一枚藍色信號彈發射到天空中。
很快,江槐鷓的綠色信號彈也從船上發射了出來。
綠色代表順利。
金盛鬆了口氣,跑到船尾和後麵船上的楚晴鹿姚羚打了聲招呼,讓兩人和他一起,把備用漁船開到大船旁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整條遊輪。
與金盛那邊的歲月靜好不同,江槐鷓所在的甲板上異常混亂。
應許知言要求,澤維爾將所有人都叫到了甲板上觀禮,現在船被炸得東倒西歪,甲板上的人像下餃子一樣接連不斷滾入水中。
常年服務利
維坦號的下等人們,早已完全被黑霧侵蝕。
客人們喜歡迫害剛上船新鮮人類,而這些在最開始僥幸逃過一劫的人類,例如押送‘食材’的侍者等人,在自身獲得安全後,便成為了幫凶。
跟船多年,它們的習性已然改變,絕無再變回人類的可能性,落入水中後徹底完成異變,成為了奇奇怪怪的海洋生物。
而新上船的人類,在落入水中後,則還是保留著人類的模樣,就算偶有人異變,也都儘數清除。
鐮刀勾住欄杆,江槐鷓扭身用力,踩著一隻巨大海星的觸手,翻身一躍,到了高處。
剛剛已經和在船上的玩家們談妥並且收費,一會兒船來了,玩家就能上去,不過在此之前,大家需要自己想辦法不要沉下去。
環視四周,江槐鷓又掏槍給金盛打了一枚暫停前進的信號彈。
無辜的活人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遊輪的緣故,落水的人大都會遊泳,幾乎都找到了漂浮物,傷亡很少。
比起人類,客人們的變化要更詭異一些。
那些原本還狂笑著家夥在發現船翻了,並沒有過於驚慌,反而看到人魚落水後,再次爆發出歡呼聲。
“神佑!神會保佑一切!”
“我們獻上了人魚,海神會原諒我們!”
“隻要祭品足夠……”
“海神不會對人魚發怒!”
“……”
然而不多時,就有客人出現了異常。
“啊——好痛!”
“我的腿,我的腿……”
它們忽然哀嚎著跪倒在地。
各色的魚尾撐破衣料,客人們恢複了人魚的形態,但魚尾無法適應乾澀的空氣,腰線與尾巴相交的部分,血液不住流淌,很快便積累了一小灘。
江槐鷓有些愣神。
他沒想到客人們會變成人魚。
但緊接著,更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美貌人魚們的時間速度似乎在改變,它們幾乎瞬間從靚麗美豔的青年形態,步入了中年,又在眨眼間,步入老年。
“不……不……”
“發生了什麼……”
“我在老去,不要,我不要老去……”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
“獻祭不是開始了嗎……”
“除非獻祭失敗……不,不可能!我們獻祭的可是人魚!”
蒼老的人魚們驚恐尖叫著。
耀眼的鱗片裂開脫落,失去光澤;豐腴的身體像是被抽乾水分,逐漸乾癟;各色美麗的頭發在混亂時間加速的狀態中,全都變成了乾枯白發……
時間吞噬著人魚的血肉靈魂。
一片鬼哭狼嚎中,江槐鷓找到了維樂。
原本雕塑般俊美的客人佝僂著身子靠在木箱上,完全失去了活力。
幾步跳到對方周圍,江槐鷓半蹲下來,看著眼前垂死的老年人魚,皺著眉詢問道:“你需要一點水嗎?或者我給你個痛快?”
說著,他晃了晃手上的鐮刀。
客人們都這副模樣了,主係統的保護應該是失效了才對。
認出江槐鷓,維樂剛想打招呼,就被對方好心的建議噎了一下。
“……倒,倒也不用?”
它無力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看向大海的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深情:“我們會死在海中,海是我們的歸宿。”
低沉迷人的聲線也已經變的沙啞。
“早在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了,海神不會再眷顧我們。”
“不過做人類很快樂,人類釣魚的手法比人魚要有趣多了!”提起自己的愛好,維樂倒是又有了一點精神。
江
槐鷓看著這條垂死的老年人魚沒有說話。
對方太平靜了。
與其他狂熱客人們截然不同,維樂平靜地接受著死亡的降臨。
“喂,如果你沒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要不要問問你們的海神,能不能放你一馬?”江槐鷓蹙眉開口。
他有些不明白。
眼前幫過他們的人魚,既然對於虐殺人類沒有什麼興趣,為什麼還要每年參加派對?
不管是直接回到海中做人魚,還是去往陸地當一個有錢人生活,都是很好的選擇。
維樂聽到後,忍不住笑了笑。
“我們是族人,不管有什麼事大家都要一起承擔,我也並沒有阻止過獻祭。”它是漫長壽命和繼承人類財富的受益者,它也跟隨著族人享受了多年的快樂。
提起這個,維樂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尾金色的人魚。
“他很好看。”
“但他似乎並不是我們想找的強運者。”
“除了運氣外……”
它的牙齒開始脫落,聲音也漸漸變小。
“相傳……海神的愛人…也是人魚…”
“…但祭禮……祭禮已經開始……不會停止…”
最後幾個字說完,維樂閉上眼睛,再也沒了聲息。
可它的時間還在繼續。
老到發皺的屍體開始腐爛,露出裡麵森森白骨,又過了一會兒,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