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燈照亮1402的客廳。
男人照例站在玄關處, 打開門等待著來人。
“叮——”
隨著電梯升到14樓,走廊中出現了許知言的身影。
白燼側過身,看著一臉坦然, 向著1402走來的青年,心情略微有些複雜。
它發現自己看不透許知言。
之前兩人合作時, 它能清晰的感覺到青年在麵對它時還有一些膽怯和抗拒。
怕的話,為什麼又回來?
許知言站在電梯外,深吸一口氣, 平複心情後, 緩緩走向大門。
他怕嗎?
他當然怕!
完全掌控副本後的白燼,僅僅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整個人的氣勢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
許知言覺得對方要碾死他, 可能比碾死一隻蟲子麻煩不了多少。
但隻要一想到順利回收切片就能獨吞一整個副本, 他又覺得這點威壓不算什麼了。
調整好心情,許知言試著揚起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更無所謂一些, 走進了門。
白燼靠著鞋櫃,低頭望向強裝鎮靜開始換鞋的青年,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倒是把之前被捏爆心臟的憤怒衝淡了幾分。
“為什麼又回來了?”
它不解的問。
在發現許知言從頭到尾都在和它演之後,它早已決定等力量恢複後親自出去把人抓回來鎖在家中。
“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裡。”白燼意有所指。
右手不方便, 正在單手換鞋的許知言聽到問題後, 沒有繼續沉默, 大大方方仰起頭回答。
“不,我很喜歡這裡。”
“我也很喜歡你。”
他盯著白燼錯愕的雙眼, 聳了聳肩, 語氣中滿是理所應當。
“我喜歡一切能夠給我帶來利益的東西。”
一個能夠收入囊中的副本空間, 對許知言來說就是無上誘惑。
彆說唯一的困難是回收甲方切片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義無反顧的跳進去。
白燼啞口無言。
它伸手捏起青年的下巴,有些難以置信。
“已經這種時候,你還覺得能從我這裡獲得利益?”
在發現眼前的漂亮青年難以控製後,它現在恨不能把對方的骨頭敲碎,徹底綁在身邊。
“當然。”
許知言沒有反抗,表現十分溫順,好聲好氣解釋起來:“其實我削減你的力量也是迫不得已。”
“你知道的,這裡除了我還有其他玩家,我需要從他們身上獲取一些利益,但把到手的力量放跑,你肯定會拒絕,所以不得以,我隻能先斬後奏。”
許知言不知道白燼能不能感知到河醉和謝玲伊的離開,但現下他需要一點理由。
他喉結動了動,繼續說:“先彆急著否認,如果我直接和你說,我要先放走兩個玩家,然後再回來,你會相信嗎?”
“……”
白燼被這個問題問住了。
它捫心自問,就剛剛那個情況,它甚至不惜在對方身上埋下控製用的血管,怎麼可能會相信‘主動回來’這種事?
如果許知言直接這麼說,它絕對不會同意,甚至會優先注意那幾個玩家。
“伶牙俐齒。”
白燼歎了一聲,鬆開手。
“我承認,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
雖然它到現在也不信對方的話。
但事實擺在眼前,這個剛剛擺了它一道的青年,確實在放走兩個玩家後,如約回到了這裡。
想到許知言說自己為了利益回來,白燼問:“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見白燼啞火,許知言暗自舒了一口氣。
“我說了,我是個好人,我想解救這裡被困的居民,更何況許小花還在這裡。”
他說的大義凜然,仿佛自己真的是活佛轉世。
原本還稍稍有些疑惑的白燼聽完解釋,差點笑出聲來。
為了這裡的NPC?
為了許小花?
怒火已然熄滅,可許知言說的話,白燼半個字都不相信。
開什麼玩笑?
眼前人根本就沒有心,對方但凡是想過這些往來的外人,就不會剛剛在樓下直接做出一副挑釁的行為。
他不怕自己直接把許小花弄死?
如果真的關心孩子,眼前這家夥根本不會這麼放肆。
隻不過這次,白燼算是猜錯了。
將許小花留在這裡,是許知言深思熟慮後做出的選擇。
從他對鬼神的了解,以及這麼多天和白燼的相處來看,對方和西楠不同,並不是一個為了一己私欲無差彆殺戮的人。
不過為了確認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許知言換好鞋後,主動開口詢問。
“我走了之後你都做什麼了?我猜你一定一直站在窗邊,望向我離開的背影……”
白燼點點頭,接過話頭。
“嗯,我看著你的背影時,想的是一會把你抓回來,打斷你全身上下所有的骨頭,把你徹底留在這裡。”
“……”
許知言呼吸一窒。
該說不愧是變態嗎?
不過聽對方的話,應該一直沒有找許小花的麻煩,這也讓他鬆了口氣。
“你看,我們兩個都很誠實不是嗎?”許知言攤開手,表情十分無辜。
“不過既然我回來了,打斷骨頭這種事情就沒必要了吧?”
說著,他舉起自己包紮潦草的右手。
“我不喜歡被人控製,你要不要換個更溫和的方式對待我?”
“比起強迫我,想要長久在一起的話,我們需要一個更舒適的相處方式。”
許知言說的理所應當,就好像他真的在考慮,和白燼一起留在這個副本世界。
白燼聽著這理直氣壯的發言,有些生不起氣來。
對方主動回來確實平息了它的怒火。
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劍拔弩張。
小心翼翼解開青年手指上包紮的繃帶,白燼看著那幾乎露出白骨的傷口,心情複雜。
“疼嗎?”它歎了口氣問。
“疼,疼的要死了。”
許知言一聽對方鬆動了不少,瘋狂點頭,語氣裡帶了點委屈,聽上去竟然有幾分像撒嬌。
白燼把手掌覆到慘不忍睹的傷口處,一股溫熱的觸感傳遞進了傷口。
就在許知言美滋滋的準備接受治療的時候,卻發現傷口處的疼痛越發清晰了起來,似乎麻藥被驅除了。
刺骨的疼痛傳來,他瞬間咬緊牙關,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媽的,這人怎麼治療還帶效果驅散的?
可因為剛剛已經說過疼,總不能現在把麻醉藥拿出來給自己一槍,到頭來,許知言聰明反被聰明誤,隻能硬挺著乾熬過去這段疼痛。
傷口治療到一半的時候,白燼發現了青年的異樣。
剛剛對話還遊刃有餘的青年現在咬著嘴唇,臉色慘白,冷汗不斷從額頭向下流淌。
白燼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就想明白了發生的問題。
“給自己打了麻藥?”
它彎下腰,中斷了治療,伸手撫摸著許知言的臉龐,拇指劃過被咬紅的唇瓣,掰開了對方的嘴。
“輕點咬,都出血了。”
白燼的手指滑過青年潔白的牙齒,語氣中充滿戲謔。
“我很想知道,你這張嘴,在什麼時候能吐出真話……在床上嗎?”
它低低笑了兩聲,收回手指。
但看著上麵豔紅的血跡,心中莫名有些焦躁。
“算了,真話和假話已經無所謂了,我已經徹底關閉了這裡對外的通道,你以後隻能被留在這裡。”
說到這裡,白燼的聲音又帶上了一點怒意。
它果然還是介意許知言的謊話。
剛剛有那麼一瞬間,白燼確實想過或許可以對對方稍微溫柔一些,但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我有的是時間來教你,把你教的乖一點,你很聰明,應該很快就能學乖。”
丟下這句話,白燼冷眼站著,完全不打算繼續治療。
被治了一半就撂下的許知言彆過頭,巨大的疼痛從指尖傳遞過來,有些影響他的思考。
果然人倒黴的時候,喘氣都能嗆著。
見白燼一副哄不好的樣子,他索性不再裝,立刻拿出道具,給自己右手又來了一槍麻醉劑。
藥效上來後,右手再次沒了知覺。
打完麻藥,許知言坐在鞋凳上,整個人有些萎靡,小聲說:“……我隻是希望你能對我更好一點。”
實際上,他內心正在瘋狂罵街,但如果不把眼前這家夥安撫好,回收會有麻煩。
他許知言能屈能伸。
為了一個獨立副本,裝柔弱算什麼,讓他捅自己兩刀都可以!
看著一臉脆弱的青年,白燼張了張嘴,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它覺得許知言就是它的克星。
明明已經決定給他點教訓,可事到臨頭,看到對方一副受傷委屈的樣子,它卻有些下不去手。
氣氛再次陷入了僵局,空氣也漸漸凝固。
不過很快,轉機出現。
許小花察覺到了爸爸回家,也意識到了副本出現問題,怯怯地躲在走廊邊,偷偷張望。
許知言看了眼白燼,見對方沒有反對,來到客廳,摸了摸便宜女兒的腦袋。
“小花今天乖不乖?爸爸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嗎?收拾書包、整理被子、洗乾淨你的小手帕……”
他點了幾樣適合孩子做的事情。
許小花聽完,用力點了點頭,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
“做完了!所有的都做完了!爸爸彆數了,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好,爸爸不說。”
許知言笑著點點頭,示意小姑娘回房間。
“爸爸今天有點事,你一會回房間自己玩好不好?”
“嗯,好的。”
雖然很想提上學的事,但許小花最終還是乖巧答應了下來,顛顛跑掉了。
白燼自始至終也沒有去打擾父女二人的溝通。
安撫完女兒,許知言狀似隨意的拉過一把凳子,坐到客廳落地玻璃的拐角處。
他看了眼窗外,天空烏黑一片。
晃眼的驚雷在雲中翻滾著,遲遲不願意落下。
白燼還在玄關處站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知言擔心對方再鬨什麼幺蛾子,率先開口:“在想什麼?”
“在想要不要殺了你。”
白燼歎氣回答,似乎真的在被困擾。
“嗯?”
這回答過於突然,讓許知言有些不知所措。
但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他儘可能無視掉這句話,指著窗外的天空。
“外麵這樣和你有關嗎?”
這次,白燼沒回答。
它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緩步來到了許知言身旁。
“我愛上了你,但你身上充滿了不確定性,我思來想去,還是殺了你,將你製成標本更好。”
白燼似乎已經調整過來心態。
“這樣你就隻能愛我一個人,不會再被彆人搶走了,當然,也不會再說謊話騙我。”
它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心情好了不少。
不過這番話落到許知言耳朵裡,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神經病吧!
這變態果然是有病吧!
他為了不刺激到這個變態,前麵儘量裝出情緒穩定的樣子,搞半天都白裝了嗎?這變態到底趁著他和許小花說話,腦子裡都想了些什麼。
還不等許知言做出反應,男人的手掌已經輕鬆卡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從凳子上拎了起來。
“砰——”
掙紮中,凳子被踢倒,許知言再無方才的從容。
“你太脆弱了,需要好好保護起來。”白燼摩挲著青年頸間細嫩的肌膚,略帶憐惜的開口。
窒息感隨著白燼手掌的收緊愈發強烈。
許知言下意識就想掏武器,卻發現係統空間打不開了!
“白……白燼……我們可以談一談。”他隻能試著先去掰一下男人的手指,讓自己不那麼快的窒息。
察覺到眼前人的掙紮,白燼笑了。
“掙紮是沒用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神奇的道具,但在這裡,這個空間屬於我,沒有我的許可,你無法打開新的通道。”
儘管在做極端的事情,但它的聲音很柔和,帶著一種戀人間親昵的愛意。
“你說你喜歡我,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