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寂靜, 萬物安眠。

但琥珀山水庫的夜釣人們無法入睡。

許知言和金盛在跟隨著小一,順湖邊稍遠一些的地方繞來繞去,向著對麵的位置進發。

一路上已經有不少玩家因為釣不到魚, 也找不到其他食物吃, 已經陷入饑餓崩潰的邊緣,偶有爭吵和血腥鬥毆。

他們兩人好歹分食了一條魚, 雖然沒吃飽, 但也不至於這麼難熬。

越是走, 許知言就越好奇。

到底是誰怎麼強,在副本如此坑爹的設定下都能這麼快找到食物?

水庫就這麼大, 一直到剛剛也並沒有什麼玩家進入湖中央,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個玩家找到了合適的餌料。

“這才是天選之人。”許知言點評道。

約摸著正好走到與他們營地相對應的湖對麵位置, 這位氣運之子的營地終於到了。

對方營地搭建的極好。

金盛粗略一估計,這得比他們的簡陋狗窩起碼好了二百來倍。

同樣都是背靠大樹,但天選之子的大樹好像被雷劈過, 僅剩一半, 另外那一半正好與周圍的地麵連接成一個圓形, 篝火堆在中間, 不管是從視覺還是實用性上都很舒適。

而火堆旁的破桶裡插著一大把竹簽子, 看上麵的痕跡,這人應該是吃完不少魚了。

營地靠近水邊的地方,一個身穿休閒西裝, 梳著背頭的男人正坐在折疊凳上,麵向水庫, 看不到正臉。

他的身邊支著好幾把魚竿, 裝魚獲的水桶裡麵不斷有水花翻出, 預示著裡麵的魚數量極多。

兩人沒敢再靠前, 隻是縮在樹林陰影處。

這裡畢竟是彆人的地盤,在主線任務還沒有提及其他人的情況時,玩家們大都會保持遠離彼此的距離,以免內部消耗,導致任務失敗,被其他人檢漏。

就在金盛嘖嘖稱奇的時候,感覺到胳膊被隊友捅了兩下。

許知言示意金盛看河邊的陰影處。

就在男人不遠處,也是靠近河岸的地方,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靜靜躺著。

分不清那到底是屍體還是昏倒的活人。

不過他們沒有等太久。

背頭男人的餌料似乎用完了。

躲在樹後的兩人眼睜睜看著,那個背頭男人在空了一杆後,拎著小刀去躺著的‘人’身上割下了一片肉,切成小塊,掛在了魚鉤上。

好了,可以確定一旁躺著的是屍體了。

許知言摸摸下巴,恍然大悟。

原來在岸邊想要搞到食物的秘訣,就是使用人類的肉塊去釣魚?

這些原本隻生活在湖心的美味魚會被散逸的鮮血味道所吸引,從而離開湖心,來到岸邊。

這才是狠人啊,他想。

金盛在男人側過來的時候看清了男人的臉,急忙拉著隊友先撤。

兩人鬼鬼祟祟退出一段距離。

確定這裡說話不會被聽到後,金盛對許知言搖搖頭:“這人叫江槐鷓,咱們還是撤吧,靠近他太不安全,說不定會被牽連。”

“不安全?能有多不安全?”

許知言眯起眼,對方雖然看起來有點狠,但實際上應該是個內心比較柔軟的,這營地布置的溫馨又舒適,他還看到了正在編的半個草墊。

除了割屍體有點行為矛盾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第一麵,許知言對這人的評價還不錯。

尤其是這年頭,能真的在一隻小狗送來蛇後,老實用食物交換,心地很善良了!

金盛搖搖頭,又帶著隊友向外撤離了一段距離,才忐忑開口:“他還好,但是他得罪了人,你聽說過潛力榜嗎?”

許知言點點頭。

“聽過。”

他記得在殼裡高聳入雲的排行名單,玩家自己的手機在接入直播後,也可以調出來隨時查看。

在潛力新人榜上,所有進入遊戲時間不足一年的玩家,按照副本通關所獲得積分來排名,基本能夠前排的都是積分榜大佬們看中的好苗子,隻等工會係統一開放,板上釘釘進入大公會。

金盛長話短說。

“江槐鷓之前殺了卓雍的隊友,卓雍就是那個潛力榜第八位…他現在好像已經上到第七位了。”

“卓雍放話會在下個副本殺了他,誰如果阻止就……”

聽到這裡,許知言急忙抬手,做了個手勢打斷對方:“好了,就講到這裡,剩下的我全都不知道。”

有的時候知道太多不好。

尤其是還開著直播,一些事在知道的情況下去做,和不知道的情況下去做,結局完全不同。

“有人要殺他,我們的蛇被他搶了,那我們不是和要殺他的人共同利益了嗎?而且我們對他和其他玩家的愛恨情仇並沒有興趣,我們的目標是搞點魚吃。”許知言攤手,簡明要害。

“……”

金盛一歪腦袋,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

就在兩人嘀嘀咕咕的時候,一個冷清的男聲響起。

“喂,你們兩個還沒滾蛋嗎?”

黑暗中,這聲音透著冷意與鋒利,幾乎要將兩人捅穿。

下一秒,原本遮住兩人的樹叢灌木被打橫削斷,營地的光也理所應當照了過來。

江槐鷓手持一柄兩米多高的巨大黑色鐮刀,像死神一樣站營地邊緣,火光在他背後搖曳,看不清表情。

他心知自己大概是目前唯一一個釣到魚的玩家,所以在周圍做了很多小型布置的裝置,以免有人窺探他的獵物從背後偷襲。

眼前的兩個玩家不是第一撥來的,也不會是最後一撥。

許知言看著對方被火焰勾勒的剪影,第一次發現這個遊戲的武器還挺炫酷。

在對方微微側身後,他總算是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江槐鷓是個看上去約摸著二十□□的成年男性,除了剛剛看到的背頭外,他還帶著一副細框眼鏡,整個人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社畜的模樣,氣勢也很足。

不過想到對方語氣不算好,疑似徘徊在爆發邊緣,許知言也不想去觸怒對方,趕忙抬起手,以示友好。

“你好,我們沒有彆的意思,我們……”

“想要魚?滾你媽的吧傻/逼東西們,拿什麼也不換!滾滾滾!”江槐鷓不等眼前的青年說完就快速打斷,罵罵咧咧驅趕。

許知言有些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嘴臭的玩家。

金盛則時不時探頭向其他地方看兩眼,生怕同樣進了副本的卓雍殺出來把他們一牽連進去。

不過很快,許知言就調整好,他指著乖巧懸在金盛頭頂的小一說:“那個,犬狗不懂事,用了很重要的東西來跟你換魚,那條蛇是我們的夥伴……”

隻要對方不給蛇,那麼他們就可以趁機多要一些魚,然而,許知言算盤打的震天響,沒人配合也不行。

江槐鷓不按照套路出牌。

他瞥了一眼兩人,直接開口道:“跟我過來,什麼破蛇,嘖。”

許知言和金盛跟著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對方的營地邊緣,看著江槐鷓從一棵手腕粗的樹枝上,解下了在上麵打成蝴蝶結的大白蛇。

“拿好你們的蛇,然後立馬滾,你們是不是有病?又養蛇又養狗的?”

江槐鷓把蛇扔在旁邊地上。

小一快速落地,將已經生無可戀的大白蛇頂在頭頂,表情快活。

這下就連許知言都覺得,這人確實是腦回路不正常!

他以為對方是得知了什麼有關蛇的傳聞,想取蛇眼淚什麼的,結果對方就真的隻是把大白蛇當成一個裝飾掛在樹杈子上……到底誰有病!

但來都來了。

不帶點魚回去怎麼也說不過去。

就在許知言琢磨要怎麼騙魚時,江槐鷓也借著火光看清了兩人的臉。

這個臉上還帶著紅印的青年他知道。

百萬積分新人,僅僅通過了一個副本,人氣卻高的一塌糊塗。

不過看對方現在這副狼狽模樣,江槐鷓覺得自己大概是仇富,嘴賤的毛病又犯了,忍不住嘲諷。

“哦?許百萬?我當是誰呢。”

“不是背靠大佬嗎?不是第一個副本就替你身後的大佬賺了九百萬積分嗎?你應該分到了不少吧?怎麼現在餓成這樣?”

他越說越覺得對方是個廢物,摸摸自己手中的鐮刀柄,繼續道。

“都說你腦子好用,這麼看來腦子好也沒什麼卵用吧,不還是要餓死了嗎?我倒是想知道你死在這裡的話,那個投資你的積分榜前排大佬會有什麼反應?”

提起積分榜大佬,江槐鷓恨恨道:“能爬上前排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心狠手辣的很,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看著大放厥詞的江槐鷓,許知言隱約明白為什麼卓雍要殺他了,就這拉仇恨能力,一般人可做不到。

另一邊,江槐鷓還在繼續叭叭。

“而且我最討厭騙子了,媽的傻/逼,自以為聰明,把對方耍的團團轉。”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旁邊的屍體,冷哼一聲道:“看見了嗎?這就是騙了我的下場……這他媽的智障NPC竟然敢騙我?”

一旁躺著的是同行釣魚佬的屍體。

原來,在前置任務中,江槐鷓隨機到了一群專門殺小孩子的□□釣友。

其中這個男人說自己是冤枉的,他就把人救了,可來到湖邊後,他在整理營地的時候,發現這個NPC虐殺幼童的證據。

刀起刀落沒有一絲猶豫。

江槐鷓直接就將這個NPC原地處決,並且在後麵陰差陽錯發現了對方的肉可以用來釣美味魚。

“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我這輩子最討厭騙子,尤其是你這種廢物騙子……”他盯著許知言惡狠狠道。

麵對江槐鷓不遮掩的惡意,金盛有些生氣。

雖然說他們確實需要魚,而且對方看上去戰鬥力很高,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兩個人,這個江槐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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