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野受傷了。

那棟樓在自己麵前碎裂,鋪天蓋地砸下來了。

小廢物萬萬沒想到製裁自己的居然會是老師，他人都麻了。

不過對方並沒有下死手，看起來他被埋在一堆碎石鋼筋裡的樣子很嚇人,實際上沒出多大問題。也多虧了中原中也動用了異能力,否則他非得被砸死在這裡。

就，還活著吧：)

他在泥塊石板裡麵嗆，聲音還挺虛弱的。

小廢物沒什麼骨氣,哼哼地求饒：“老師我錯了，老師我疼。”

眼見中原中也就要心軟,他旁邊的老爺子廣津柳浪提醒道：“你在這之前就控製了重力壓下去，實際上並不會傷到他。那裡形成了一個三角區，是不會真的出事。”

總結：小廢物在故意賣慘。

可惡,被拆穿了。

木木野超生氣，悶重的石板裡傳出他驕矜的聲音：“哼，既然淪落敵手,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臭小子！”中原中也都想進來給他一拳了。

廣津柳浪輕咳一聲，眼看這對師徒是真的要吵起來了，他搖搖頭,隻能先行離開。

“是誰教你乾那些壞事的？居然還在天空賭場浪的飛起。你的養父費奧多爾也是好樣的，他就是這麼撫養你的嗎？”鈷藍色的眸子裡燃起了熊熊烈火。

換成他來養這個小混蛋,一定得給對方性子掰直了。

“我哪有乾壞事？！我對付的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壞人，他們做了那麼多壞事，我為什麼不能解決掉他們？”小廢物生氣地反問。

果戈裡他們對木木野還是疼愛的，並沒有說非得扭曲他的性子,讓他壞事做絕。

尤其是費奧多爾,明白養子生性善良,給他安排的任務都是乾掉履曆劣跡斑斑的人,或者去偷資料。

中原中也生完了氣也冷靜下來，他沉聲道：“水至清則無魚。”

正好無事可做，他就坐下來，雙腿盤著，一字一句地跟他分析。

犯點小錯、有些小心思的人是必須容忍的。是人就會有私欲，即生出他養父認為的罪惡。尤其是異能力者，掌控著常人未必有的能力，**就更加強烈。

如果是上位者，就更需要調控這兩者之間的平衡。

中原中也的聲音沉穩有力：“嗯？總不能不異能者都乾掉吧。小野，你知道的，這不現實。”

“魔人費奧多爾就隻能沉浸在他自己的美夢當中。”

如果不是木木野在費奧多爾的指使下，夥同果戈裡他們解決了跟港口黑手黨合作的一批人，中原中也這次也不必到俄羅斯出差。

每次歐洲這邊一出事，派出來工作的就非他莫屬了。

“你為什麼還管著我啊？”

“你的同伴什麼時候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

小廢物趴在碎石堆裡，被裡麵逼仄的空間擠壓得渾身難受，又知道是自己乾了錯事，隻能撓撓臉蛋力爭不要挨打。

他性格暴躁、嘴硬心軟的老師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催促他：“快說！”

木木野更老實，他歎了口氣，很平常地說了句話：“不知道，我也不確定。”

就是不知道老師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什麼彆的意思來，總之對方很生氣，要氣炸了那種。

“你都沒成年，他們就不管你了？該死，跟著那群人有什麼好的。”中原中也冷笑，“同伴陷入到困境當中也不管不顧，真冷血。”

“彆這麼說，老師。是我自己實力

太弱了，我可是聽說老師十幾歲就加入了黑手黨，可你不是混得風生水起嗎？這才二十幾歲就成為了乾部之一，真厲害。”

碎石裡小廢物悶悶的聲音繼續傳出。

中原中也滿頭問號，他的弟子似乎已經PUA成這樣了，還在拿他當成學習的榜樣。

一時間又氣又好笑。

小廢物聽到一陣響動，破碎得石塊哢噠哢噠地響著，漂浮著往外升騰。

最後劈劈啪啪地落在地上，一隻帶著黑色皮套的手伸了進來，遞給他一杯普通的礦泉水。

木木野伸手接過。

鋼筋泥土裡麵的空間雖然窄，但也不是一點都不能動。

小口小口地喝著水還是可以的。

原來是怕自己渴死在這，所以對方才留下來的。

他老師可真好。

小廢物宣布，他的老師是他遇上最善良的黑手黨了，沒有之一！

“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呢？”

在享受片刻的安寧中，小廢物忽然聽到了這句話，他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不過也很驚訝就是了，現在瘋狂地咳嗽，還是被水給嗆到了。

“老師……”

“稍微冷靜一下，也不用因為一個邀請就震驚成這樣吧。再說了，你不是本來就加入過黑手黨嗎。哪怕是裝模作樣，好歹也裝出了個樣子。”

木木野很感動，但是他拒絕了中原中也的邀請。

因為小廢物本來就是為了反派而來，所以任何事都要以反派優先。

他會留在對方身邊，無論好與壞。

中原中也理解他的決定。

“他撫養了你十幾年，有想要一直陪著對方的想法很正常。這是你的優點，我不會因為你有一顆想要感恩的心而過分苛責，畢竟我曾經……也有過這麼一段經曆。希望費奧多爾能夠珍惜你，我們下次再見，希望那個時候不要還是敵對的關係。”

他是真的這麼期待著的。

木木野眼淚一下就出來了，老師是個好人，可惜他的弟子是個沒良心的小混蛋。

對方的感官敏銳，察覺到了有人即將過來就轉身離開了。

“老師！”木木野叫住他。

“真的很感謝您。”

腳步聲在他出聲的時候停頓了一兩秒，然後就極有規律地緩慢消失。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木木野的好父親費奧多爾。

木木野聽到響動後，就開始搞自己的小動作了。

這大半年來，他雖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待在費奧多爾身邊，但是總比那前六年的時候要親密多了。

他聽出了這是費奧多爾的腳步聲，就趕緊把之前買好的血包含進後牙槽。

唔，總覺得有股怪味兒。

費奧多爾看到那一片碎石的時候，瞳孔是狠狠顫了一下，幾乎是驚恐地放大，高光都消失了一瞬，灰蒙蒙的看起來挺駭人。

他大步流星走過去，“木木野！”

“咳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證實了他可憐的養子就被埋進了數不清的石塊裡，無助地□□著，等著彆人來救助。

看得出來費奧多爾很著急了，他甚至不能維持冷靜。

碎石劈裡啪啦地掉，沒有中原中也的從容。

很快他就清理出一片容納一隻金毛犬進出的通道，也將他養子虛弱可憐、淒慘蒼白的模樣映入眼中。

小廢物其實還是挺慘的，在被突然垮塌的石塊砸下來之前，他還和自己的老師中原中也打了一架。

對方又不怎麼留情，害得他現在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還有被尖銳的石頭棱角割破的血痕，衣服都不能完好無損，破破爛爛的掛在身上。

總之，木木野現在看著就和命不久矣的病人沒什麼兩樣。

甚至在他的刻意矯揉造作下，比那看著更要凶險。

費奧多爾當時更是嚇到心臟驟停了一瞬，他還不敢隨意移動小廢物，怕造成二次傷害。

木木野抓著對方的手腕，淒婉一笑：“父親的手好冰，總是這樣，沒什麼溫度。”

“嗯，以後還要小野好好照看著。有你我才能聽話，願意照顧好自己，不虐待身體了，不是嗎？”費佳的聲音有些抖，不過他沒怎麼注意，“拜托了。”

小廢物移目，“我知道父親還對大半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費奧多爾想說他沒有，而且他後悔了想要重新來過。

可惜他的養子很心狠，幾乎不給他挽回的機會。

“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已經沒關係了。我能感覺到，自己就要死掉了，以後都不會再來煩您了。”他嘴裡都咳出血來了。

根根血絲從唇角蜿蜒出去，看著都觸目驚心。

其實是咬破了血包，要是費奧多爾沒那麼慌亂，依著對方那聰明的頭腦，應該很容易就能猜出來。

可是他慌得要死，就不能很好地判斷真假。

這事還得多虧他老師給力啊，多虧了對方給他準備了這麼好的表演舞台。

小廢物很想轉頭給中原中也狠狠點個讚。

不過對方已經走了，他隻能歇下奇怪的心思，在心裡默默感激對方。

“不行、你不會有事的。現在不要說話，冷靜些，聯係的醫生應該很快就到了。你的叔叔，對了，果戈裡會來的，他也會想辦法救你。”

費奧多爾語無倫次，瞳孔幾乎失色。

他不太理解事情怎麼能發展到意料之外，他的養子實力很強，怎麼會栽在這個小地方，可憐又倉惶地死去。

彆人的命他可以輕易奪走，甚至自大地認為是在幫助他們解脫，讓他們洗清罪孽升入天堂。

但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在卑賤中掙紮也想活著了。

人一生下來就不隻是代表著自己了，還有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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