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 宋重看著剩下的小半碗雞血,開始分配今晚怎麼過的問題。
宋重大概畫出了村莊地地理位置圖,趙靈謄抄了幾份, 都發到每個人手裡,“手機導航沒用, 大家一定記得白天出門的時候不要迷路, 天黑之前必須回來。”
“這裡陰氣重, 我現在建議可以的話,晚上儘可能三四個人一間房,符紙貼上門, 窗, 夜晚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輕易出來, 待在房間裡等待天亮,好嗎。”
“大門口貼著符紙,不能摘下,如果是我們去彆人房間,敲門後可以自行推開門。所以,聽到敲門聲一律不開, 知道了嗎。”
宋重一條一條地都說清楚了, 隻有在房間洗澡的時霧沒來,再有就是一直進進出出的裴崢聽了半個耳朵。
這都沒事。
今晚反正還是他們三一塊睡, 晚上再說一遍就行。
幾個人露出一點惴惴不安的神色。
宋重捏緊手中的銅錢,“我算過了,那位逝者煞氣並不重。這裡是拿雞血和著糯米畫的符紙, 一人三張, 拿好了。”
裴崢又從宋重身後走過, 這次,他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裴崢,你走來走去的這是?”
“燒點水熱水,薑念要洗澡。”
宋重:“……”
裴崢是真的沒被時霧追到嗎。
他怎麼感覺完全是反過來的。
裴崢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臉色微僵,又解釋了一句,“他今天抱了雞,不舒服。”
不舒服?
穿那麼厚的衣服,怎麼會不舒服。
今天一天大家都已經很累了,時霧還要折騰裴崢這樣一趟一趟給他燒水,宋重皺著眉頭,推門進屋裡,正看到時霧在脫衣服,露出一截細窄漂亮的腰身。
手臂部分好像還因為抱雞,被不仔細抓撓了幾小道,紅彤彤的,沒有見血。
是皮膚太嫩了。
抱個雞,走個兩百米,都能被劃傷手腕。
宋重翻開自己隨行的背包,取出一點藥膏,“我先給你抹一點。”
“不用了,我,我一會先洗澡。”
宋重看著那點紅豔,“我這藥膏有消毒作用,會成膜的。”
時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不得不說,薑少爺不說話的時候,真的漂亮得跟一幅畫似的。
宋重握著,向來理性的他竟然還有些後悔今天讓他去抓雞。還好沒讓他真的去雞棚,這麼嫩生生的一雙手真去抓雞還不得兩道就被撓出血來。
到底是嬌生慣養。
時霧總說他抱了雞身上臭烘烘的。
可是宋重靠近了,還是隻能聞到他身上那種清甜的幽香。
他想起來,第一天見到時霧時,他身上就帶著這種香氣。俏生生的招呼他過去說要他直播賣橘子。
還挺好聞。
是得洗洗乾淨,手心都灰撲撲的了。
他將三道符紙給到時霧懷裡,“這是雞血符紙,你收好了,一張大概能管你一天。”
時霧捏著那張符紙,一瞬間意識到了這是好東西。
“可以再多給我兩張嗎。”
“嗯?”
時霧垂著眼睛,抿了抿唇珠,“我可以加錢,一百萬一張……”
“不行。”
“五百萬,五百萬一張。”
見他還是拒絕。
時霧抿了抿嘴,臉色也略略有些不好看起來,“宋老師,做人可不能太貪心,一千萬。這是我的底線了。”
宋重搖頭,“雞血就這麼多,而且,畫符是會耗損我的靈法的。隻能按照一人三張來。多少錢都不賣。”
“那我買彆人的,你問有沒有人……”
“薑念。”
“在你看來,有錢就了不起是不是。”
時霧笑容僵住,似乎沒想到宋重說話這麼絕。
“宋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重眼神微微一暗,“我知道你有錢,但有些東西,是不能買賣的。每個人都有同等活下去的機會,人命大於一切。我不知道你在外麵的行事風格是什麼樣的,在這裡,我說的規矩算規矩。”
說完,扣了扣桌麵。
宋重果真是很不好說話。
正在這時候,裴崢已經打來了最後一桶水,宋重將他的三枚符紙也給了裴崢。
時霧等著手腕上的藥成膜後,慢吞吞地脫了衣服,下水浸泡一會兒。
來這裡將近一天一夜了,他終於泡上了舒服的澡。
這個完全不是按摩浴缸,也沒有高級的精油按摩,沒有香薰蠟燭紅酒鮮花瓣……
可是,這是時霧這二十年來,泡過最舒服的一個澡。
渾身洗得白白淨淨的,時霧上次被崩掉扣子的睡衣也被化妝師小姐姐縫好洗好了,他泡過澡後身上肌膚更加水潤彈嫩,看上去就像一塊最可口的奶油蛋糕。
所有人都回房間等了,裴崢卻還站在外麵吹風。
給時霧燒著最後一盆水,一會兒如果他越泡越冷,還得添。
這下,幾乎滿院子的人都知道了,傳言八成不實。
裴崢對時霧,根本不是拒之千裡。
非得要說的話,更像是又愛又恨。
當天夜裡,時霧洗得暖烘烘的,裴崢上了他的塌,趁著宋重還沒進來,時霧抱緊了裴崢精瘦結實的腰腹,“暖不暖。”
裴崢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你說你怕冷,又不喜歡暖手寶。我今天泡了澡,暖不暖。”
“嗯。”
時霧笑了笑,壓低了點聲音,“我聽宋重說,杯筊雙雙朝上且成八字形,頭對頭,尾分尾,就是相中的意思。”
裴崢聲音略有些悶,“嗯。”
“你聽不聽得明白,我可能被那死鬼相中了。”
“聽明白了。”
“我給你暖暖被子,你,你給我一張唄。”
裴崢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著時霧清澈漂亮的眸子,毫無心虛。
“我聽到了啊。”門口,宋重抱著被子一把推開門,反手關上,“裴崢,他故意的,不能給。那家裡我去算過了,怨氣不高,那張符綽綽有餘的。每日出去帶著一張,那鬼肯定近不了你的身。”
時霧牙槽咬得緊緊的,可又不敢反駁。
過了會兒,很不樂意道,“知道了。”
一夜無事。
看來,這符紙果真有用,那鬼根本連大門都進不來。
時霧第二天一大早跟著化妝師小周去河邊一起洗衣服,河水太涼了,還好她帶了新雨靴,墊著厚厚的毛絨鞋墊一通踩,倒是也沒有凍到。
可時霧踩著踩著,忽然看到樹林裡那個熟悉的聲音,差點沒摔進河裡去。
“怎麼又是你。”
時霧看他不敢靠近,膽子大了點。
“誰啊。”化妝師小周有點害怕,“你,你彆嚇我,薑少。”
嗯?
隻有他能看見。
看來,宋重說得對,這死鬼是相中他了。
時霧心有餘悸,和小周一人提一邊衣服往回走的時候,他注意到,離那鬼太近的話,它還會稍微退了兩步。
時霧眯了眯眼,心想果真是這符紙有效果。
等到把衣服晾好了,正值午時,時霧看到那鬼還在門口蹲守,他每每朝著門的方向靠近一步,那鬼又後退一步,總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果然是怨氣很低的‘老實鬼’。
時霧心底沒那麼怕了,想要關門。
陡然看到門口附近似乎放著什麼。
是五彩斑斕的野花。
那鬼手裡還拿著一小束呢,顯然是剛摘的。
見時霧猶豫了一下,盯著花發愣,不知怎麼,時霧好似竟能看出那隻鬼略略有些緊張。
鬼點點頭。
時霧蹲下來,聞了聞那些花,拿了個老瓶子插起來放在門口,“對不起,這花來路不明,我不能帶它進屋。”
鬼有些著急地指了指另一個山頭。
“你從山的那邊采來的?”時霧看眼,那山可高的很,路一定很遠。
鬼點頭點得更厲害。
啊……看來有些鬼,就算死了,和活人也很像嘛。
時霧捏著一朵開得漂亮的野花,聞了聞,漂亮的臉頰上露出和煦的笑意,“嗯,很香,謝謝你。”
那鬼被那笑容晃了晃眼。
麵容模糊不清,可身形動作看上去有些靦腆,又將手上那一束想要送過來。可惜忌憚著大門口的符紙,還有時霧身上那枚,靠近了半步後最後隻能悻悻地後退,蹲坐在地上,放在十幾米開外的地上。
時霧更加確信了,宋重給他的符紙,真的效果相當逆天啊。
“啊,你怕這個啊。”
時霧若有所思地從懷中取出符紙,果然看到那鬼一連更是直退了好幾步。
果然是怕極了。
害怕 ,就有弱點。
不過一天時間,他和這隻鬼的強弱形勢似乎逆轉了。
因為這張符。
時霧好歹也算是薑家人。
投機取巧的本事,那是信手拈來的。
壓榨人管用。
壓榨鬼,應該也不難。
首先,就是拋出個對方想要誘餌,給驢吊上一根胡蘿卜。
“聽說,杯筊朝上,是你看上了我。”
時霧拽著一兩片花瓣,細白的手指染上了花香,果然,鮮花和美人最為相稱。
日光下,時霧濃密的睫羽下投出一片好看的暗影。
皮膚白皙得幾乎要發光。
“你想和我結陰親,是不是。”
這一次,那鬼點頭點得幅度相當大,甚至有些想不顧符紙的傷害,朝著他走近一點點。
時霧勾起嘴角,摸了摸餓得扁扁的肚子。
到今天為止,大家已經開始逐漸吃不飽飯了。
村莊裡的吃的也隻有那麼多。
冰河裡去抓魚,一天能抓回三四條就不錯了,煮一鍋湯也根本不夠吃。
“你知不知道,追求呢,是需要送禮物的。”
那鬼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木訥,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等想明白了,又指了指地上的花。
“花很漂亮,謝謝你。不過——”
時霧眼底閃過一點狡黠的光芒,“我更喜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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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嗎,肉。很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