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背叛帝國O上校(十一)(1 / 1)

謝非晚,他瘋了。

嚴重的意識混亂讓他開始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認不清人。很多時候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浩瀚無垠的星空,但隻要有人靠近他,他就會變得情緒激動,分外驚懼。

看到從前意氣風發的人變成這副模樣。

陸厄的心猶如沉入深邃的湖底,冰冷又壓抑。

時霧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

陸厄想不出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一個腦袋不清醒的人願意主動吃東西,做出咀嚼和吞咽的動作。最終隻能讓人用機器輔助進食。

更糟糕的是。

他無法配合治療。

他似乎很害怕阿那個小小的治療儀,每次要將他放進去的時候,他就會縮著手腳,害怕得直嗚咽。

躺在治療艙裡的脆弱少年,難受地蜷縮成一團。

仿佛那不是治療,是刑訊一般。

“您彆怕啊,這是治病,治病知道嗎。”

侍女在旁邊很小聲地安慰著他,可是他似乎不能理解什麼叫治病,蓋子即將合上的時候不斷地搖著頭,眼底都是濕漉漉的,他冷冰冰的手指緊緊地抓著那侍女手,可憐兮兮地留下眼淚。

最後蓋子合上的時候,他會爆發出一陣輕輕的啜泣,伸出一隻手輕輕拍打著透明的玻璃倉。

一下一下,綿軟又執拗。

那敲擊聲是陸厄最不能忍受的。

一聽心口就堵著似地發疼。

從前的時霧是不會向他提要求,而現在,他的需求一目了然。

他卻不能滿足他。

他甚至,不能靠近他。

大概是兩次強迫他的記憶太過深刻,時霧一看到他就會異常恐懼。陸厄不得不戴著麵具,不敢以真麵目靠近他,甚至連平時的鎏金長袍也不能穿。

時霧躺在治療儀器裡,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他水潤的嘴角耷拉著,唇珠壓平,漂亮的綠色眸子一眨眼就是一顆淚珠子。

敲了一會兒發現根本沒人會為他開艙門後,緩緩在昏睡劑的作用下睡過去。

等到治療結束,他會重新變得沉默,憂鬱。

有時候一整晚都不睡,就坐在窗邊。

陸厄不敢離他太遠,他怕他會做出自殘行為。

每天早上隻花一點點時間處理完政務就迅速趕來陪他,為了不刺激到他,很多時候,陸厄就戴著一張麵具,穿著普通的侍從官的衣服,就坐在寢宮裡距離他大概五六米的距離陪著他。

他需要時刻,親自,監測到時霧的精神力狀況。

隻有離得夠近。

才能感同身受。

臨時標記的聯結,讓他能夠比任何儀器的監測,都能更精準快速地了解到時霧現在的身體感受。

有時候很疼。

有時候很麻木。

還有兩天發了燒,精神力潰散更快。

這些,陸厄都能有一定感覺。

軍部送來的最新視頻報告,建議陸厄先赦免三殿下霍尼。

“庫爾勒大戰中,第七艦隊唯二的兩名存活者。一位已經瘋了。”軍事法庭將意思表達得很清晰,“為了更快地調查出真相,我們的建議是,疑罪從無,先赦免另一位。”

他指的是霍尼。

“三萬七千九百四十二名軍官死去,這樣的大案,的確不該草率地判罪。這也是萊爾艦長的建議,他願意為霍尼殿下做出擔保。”

萊爾上校是第二十八星域的最高軍事長官,是庫爾勒戰役最大的功臣。

是他即使率領援軍趕到,才能救下皇帝陛下的性命。

他的擔保,分量很重。

陸厄為時霧的事情似乎已經磨平了大半的銳氣,“……既然他願意擔保,那就暫時赦免霍尼,讓他跟著一起去查案吧。”

放他去查案也好。

霍尼現在的精神力強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軍事法庭能定他的罪,卻難以真正關押他。

可他沒想到。

他前腳剛剛赦免的弟弟,後腳立刻就來王庭找他。

已經是自由人的他擁有了明目張膽佩戴一些近身武器的權限,沒人有理由攔下他。

“王兄既然赦免了我,意味著,軍部的調查應該有些進展了,您知道,謝非晚他是無罪的,對不對。”

“既然如此,那我要帶他走。”

陸厄原本平淡的眸子瞬間銳利起來,他似乎為霍尼的囂張言論而感到有些可笑。

“他是我的omega,你想帶他去哪兒。”

霍尼微微皺眉,他看著王兄身後緊閉的寢殿門,雙眸水波不興。

“他不是任何人的,他是自由的。”

霍尼似乎料到,以王兄變.態的占有欲,哪怕他隻把時霧當成一個隨手可丟棄的玩物,但也不會輕易對他放手。

所以今天來,他也有所準備。

“我可以發表聲明,永遠放棄王位繼承權。王兄,您可以娶一位合適的omega,生下孩子後將他立儲,你想要的東西,永遠沒人會再跟你爭奪。”

“我的條件是,你必須放了謝非晚。”

不爭。

你現在,難道不是在跟我爭。

陸厄冰藍色的眸子裡暗藏著危險的色澤,他摩挲著指腹,“可以啊,等謝非晚病好了,我就娶他。等他生下了我的孩子,我就立儲。”

“陸厄!”

霍尼緊著牙,忍住想要一拳揮過去的衝動。

“他是頂級的omega,一定能給我生下優秀的繼承人。至於你,願意發表聲明就發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都隨你。”

霍尼眼前一陣發黑,心口堵得要命。

他沒想到這樣王兄都不願意放過這個人。

這樣的話,他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還能有什麼能更為有力的東西來和陸厄交換時霧的自由。

霍尼也漸漸生出一股火氣來。

“就算他再漂亮,你標記也標記過了,玩弄也玩弄過了,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了吧。”

“被拒絕交易就把怒火發泄向對方,這可不是一個好的談判者。我的弟弟。”

陸厄拿起絹帕擦拭過指尖,似乎並不將霍尼放在眼裡,“如果沒有彆的事,退下吧。”

“他不會願意待在你身邊!”

霍尼緊緊咬著牙,“你就是個惡魔,徹頭徹尾的惡魔!他的精神力已經降級了,他無法再為你上戰場斬殺蟲族了,陸厄,你,你就當他死在了庫爾勒戰役裡不行嗎!”

精神力降級幾個字刺痛了年輕帝王的心,讓他有那麼幾秒鐘甚至忘記了呼吸。

可他麵上依舊看不出什麼悲喜。

“萊爾上校為你擔保,你才能從軍部出來。彆逼我再把你關進去。”

“從小到大,什麼都是你的!我從沒跟你搶過什麼,我也根本不在乎。陸厄,可隻有謝非晚,我不會讓。”

向來性情溫和霍尼竟也能說出這樣的話。

陸厄的眼神終於泛起一點凶光。

如同夜裡狠戾的頭狼。

“從沒跟我搶?”

陸厄走到霍尼麵前,下顎緊繃著,頗為強勢的威壓感瞬間隨著信息素彌漫在整個走廊,頭頂的燈光一盞盞炸開,連帶著長廊儘頭的玻璃都裂出巨大的紋路。

“你搶得過嗎。”

陸厄伸手整理了一下霍尼肩頭的軍部勳章,“聽清楚了,我現在享有的一切,都是本該屬於我的,不是你讓的。包括王位,包括謝非晚。”

“他我的人,彆說帶走他,你見都彆想見到。”

陸厄的話直戳霍尼肺管子——他聽說時霧有嚴重的意識混亂。他迫切地想要進去看一看,哪怕是一眼也好。

他很擔心他。

陸厄是個獨斷專行的人,他根本照顧不好時霧。

哢嚓一聲,門忽然被推開。

穿著睡衣的omega竟然從門縫裡探頭出來,外麵的琉璃燈碎了一地,他穿著拖鞋踩上去的時候咯吱咯吱響動。

霍尼看到了他行走方便,臉色也還算紅潤。

微微鬆了口氣。

身後的侍女匆匆地跟上來,給他打著明亮的手燈,似乎嘀咕了兩句怎麼走廊的燈都碎了,這要是踩到了還了得,緊張兮兮地說道,“房間裡也有洗手間的,您跟我來,咱們沒有必要去外麵的……”

“嗚……嗯……”

時霧發出一點意味不明的動靜,侍女拉不動他,他反而蹲在了地上,開始撥弄地上的碎片,撿起一小塊對著夜空比著。

那是飛行器起飛時,劃過夜空的弧度。

霍尼眼眶瞬間紅了。

他聽說了時霧意識混亂的事情,但他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他像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撿起那些已經碎成垃圾的琉璃片。

當成珍寶一樣,放在掌心。

即將握緊的瞬間,那一片銳利的琉璃片消散成齏粉,從他指尖滑落。

是陸厄動用精神力,震碎了那即將劃破他柔嫩手掌的碎片。

時霧仿佛感應到什麼,扭頭朝著他們的方向看來。

陸厄一時間有些緊張。

他今天忘記了戴麵具,時霧可能會認出他,會再一次害怕他。

剛剛還氣勢冷冽的皇帝此刻卻默默的轉過了頭,側身看向牆壁,無奈地攥緊拳頭。

而時霧卻十分平靜地朝著他走來。

陸厄的心臟狂跳起來。

咯吱,咯吱。

那踩著碎片靠近的腳步聲如同禮炮炸響,陸厄冰藍色的眸光裡難以遏製地浮現出喜色——時霧好像並不抗拒他了!

直到人走到他麵前,陸厄小心翼翼地,抱著試探的態度緩緩轉過頭來。

他滿懷期待。

然而,他瞧見的。

卻是時霧注視著他身側的霍尼的場景。

“霍……”

意識混亂得,甚至連自主進食都做不到的病弱軍官。

緩慢而清晰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尼……殿下。”

霍尼朝著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接住步履踉蹌的他。

而他卻緩緩蹲下,認真的挑選過後,從地上再撿起一塊碎片,十分鄭重地放在了霍尼的掌心,“送……你。”

霍尼眼眶發紅,他也跟著一起蹲下,正視著少年,“嗯,謝謝你。”

時霧在皎潔的月色下,嘴角微勾,莞爾一笑。

一如那個在紫藤花下展露笑顏的純淨少年。

“很晚了,帶他去睡覺。”陸厄喉嚨發澀,頓時覺得時霧唇角那點笑意這樣刺眼。身後的侍女十分緊張地拉著時霧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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